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4 06:43
共1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17 02:41
世易时移。当今不少中国年轻艺术家已经由传统绘画艺术转向摄影和电脑,以数码技术来提升自己作品。从艺术院校毕业的新新一代们更是通过使用各种录影设备而改变国内艺术环境的同时,也在数码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记。
一大批有才华的新媒体艺术家已经浮出水面:迟鹏、徐震、洪磊、王功新、汪建伟,当然还有中国影像之父——张培力,而杨福东,这位上海影像艺术家才不过35岁,就已是国际艺术舞台的宠儿。
凭借优美而感性的图像,纪录了在快速变化的社会中城市知识分子和年轻人所感受的疏离,杨福东已成为后89影像艺术家中的佼佼者。
巴黎策展人汉斯·尤利斯·奥布里斯特称他“才华横溢”。纽约摄影国际中心策展人克里斯多弗·菲利普认为他的作品“引人注目”,艺评人阿德里安·西尔勒更评论其作品“动人、神秘,拥有令人难忘的影像与音乐”。
杨福东是第三位入围古根海姆Hugo Boss当代艺术奖的华人艺术家。在此之前,蔡国强、黄永砯两位分别于1996年、1998年得此殊荣。他也曾被提名为由收藏家乌立·希克创建的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的杰出青年艺术家。杨福东的跃起源于他的《竹林七贤·第一部》(2003),这部刻画了年轻人的焦虑与知识分子内心沉浮的作品令国际艺术界记住了他的名字。 “与许多别的年龄相似的艺术家不同,杨福东好像很明确地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纽约国际摄影中心的克里斯多夫·菲利普说。
声名鹊起的杨福东成为日本艺术杂志《Art iT》2006冬/春刊封面人物,《Art in America》更广泛地介绍了他的作品。《纽约时报》在2002年时就曾评论杨福东“站在中国数码旋风的中心”。许多一流艺评家和艺术家谈论起他时,也把他放在中国当今艺术家的前列——或许已列入重要的10大艺术家之一。
这些对他来说也许有些赞誉过度。杨福东说起话来依然相当温和。这位烟不离手、一头垂肩长发的艺术家看起来还有些孩子气。他在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学油画时开始涉猎摄影,2013年他的作品一个拷贝已可卖出3万美元的价格。
诺基亚公司委托杨福东为其手机拍摄短片,和他一同受邀的还有徐冰、艾未未、冯梦波等。
与其他艺术家的作品不同,每个描写杨福东的人都觉得理解他的作品并非易事,他也知道这一点——因为他通常都会模糊自己的创作动机和理念,而他的叙事片所透露的信息也往往暧昧不清。
评论家认为杨福东专注于知识分子的角色——他们大多数迷失在现代社会,被推到社会边缘——透过他们,杨福东表现了被现代化狂潮践踏了的中国传统文化。同时评论家还认为,他的作品表现了年轻人对自己所生活的时代的困惑不堪和无力感——这与80年代年轻人和艺术家的理想主义及他们所拥有的改变世界的坚定信念形成天壤之别。
杨福东在谈起他的同龄人时印证了以上的这个观点。他在接受汉斯·尤利斯·奥布里斯特采访时说:“(当年)每个人都想做大事,但最后总是一事无成。每个受过教育的人都雄心勃勃,即便他们明知存在各种障碍——那些障碍或者来自当时的社会,或者来自他们自己。在《First intellectual》中,年轻人受了伤,血沿着他的脸流了下来,他想做出反应、想反抗,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把手中的砖块砸向谁。他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社会出了问题。”
杨福东的角色一般都是看起来富裕悠闲,就像当下中国大都市里的时尚年轻人一样。他们不太关心自己在社会中的责任、也不会奋力拼争以求改变什么,而是沉溺于内心自我的思考与感受,流连在自己的梦想和幻觉、甚至错觉中。
譬如他的35mm黑白影片《竹林七贤》。杨福东把场景设在雾霭蒙蒙的安徽黄山,景色优美而神秘,观众和片中角色都不禁忘身其中。一位身着20世纪早期西式服装的年轻女子在冥想中说:“当我站在群山之巅,被趋近的云和浓雾包围着,我感觉我好像在空中飞。我有种想要飞身跃下的冲动,想沐浴在云山雾海中,想死在那里。我真的不在乎。”
当被问到如何描述自己的作品时,他承认自己刻意地设定了传统的优美场景来反衬角色孤寂、空洞的内心世界。
他曾这样说明自己的这部影片:“这是一种幻境。我喜欢展现这样的意境——非常平静、非常美丽,但同时带着怪异和烦扰,就像在梦中一样。”但平时他选择三缄其口,鲜少提及作品的意义或其背后的双重含义。
事实上,虽然他承认自己关注知识分子的状态,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严肃的知识分子,他更喜欢简单和自我思考。“我觉得汉语中‘知识分子’有很多含义。我理解的知识分子是指受过教育或者有自己思想的人。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也算是知识分子。我的知识分子是指受过教育、有思想的人,但他们更像普通人。” 在上海家中接受采访时他说。
杨福东不是天生的知识分子精英。他出生在北京通县的一个随军家庭,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他说,家里没人对艺术感兴趣,他最早的热爱是体育而非艺术。他曾热切地希望成为一个足球运动员直至十几岁时一次意外导致右眼视网膜几乎脱落。足球梦破灭了,他转向画画。
杨福东从小爱看电影,但对看书兴趣寥寥。在校时他曾读过一些哲学书,但他承认:“我真看烦了。” *美院附中毕业后,他考取了杭州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不久就开始试着摄影。他认为画画和摄影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不过是会动的图片而已。”他说。
毕业后第三年的98年,他从北京南漂上海。在一家开发游戏软件公司工作的同时他继续着画画,但渐渐更多地投向摄影和拍电影。回忆起那段日子,他说他为了做作品常常向朋友和同事借钱,“大家都是刚毕业,工资也没多少,可我总是一借就是几千上万,后来就快变成万人嫌了。现在想起来自己真不懂事。”不过他挺怀念工作的那几年,“公司对我挺好的,同事们也都是我挺靠谱的债主。”他用典型的京腔补充道。
在他的早期作品——摄影折叠式三幅相联的《第一个知识分子》中,一个身着西装的白领年轻男子受伤后手握砖块,却不知所措。似乎是从那时起,杨福东决定了以此为主题继续他的摄影和电影创作。
他说自己是自学摄影,经历了反复的试验和挫折,但随着拍得越多,对摄影机就越有感觉。部分出于个人偏好的原因,他选择了黑白摄影,因为“黑白摄影能给你一种距离感,这种感觉很不错。”
1997年他从投资人手中筹到5000美元拍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陌生天堂》(1997-2002),后来2003年左右的一个偶然机会,他在上海街头买了风格相近的独立导演吉姆·贾木许的黑白电影《天堂异客》的碟子,“我觉得他拍的比我的好多了”,杨福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接着又拍摄了《后房,嘿,天亮了!》(2001)、《留兰》(2003)、《Honey》(2003)和《蛇的复苏》(2005)。
他的大多数影片都有着复杂的故事——年轻人们歌唱自己的渴望和理想,侦探悬念剧上演知识分子在乡村被杀… 影片中的人物多沉思而忧郁,时而肉体受到残害,但更多时候是显而易见的精神上的创伤。
他的著名作品——35mm黑白长片《竹林七贤》取材自魏晋年间七位名士逃隐于竹林中肆意酣畅的故事。这部影片曾献展2003年威尼斯双年展。片中雅士们在雾气凝重的黄山中闲庭信步,着装打扮看似富庶悠闲,但却以十分怪异的方式演出,有时甚至像拍照前的刻意摆弄。他们看似充满自信实则困惑不解,看似美好实则毫无目标。杨福东邀请好友配录的背景音乐,更是加强了影片给人的神秘感。
尽管画面看起来相当超现实,杨福东说他并没使用特殊的照相机或者使用特效。“都是在黄山的实景,也不会总是那么美,为一个合适拍摄的早晨一直等了好多天,直到出现为止。”不少评论家为杨福东的作品而倾倒,称他是中国最具有原创性的艺术家之一。
著名策展人皮力曾写道:“在他的影片中,我没看到一个尽管留有当今的烙印却不甚熟悉的世界。而且,主要的角色稍显脆弱而不是张狂。他们是一群生活在没有大事发生的城市里的青年人。他们有一点贪心,有一点善疑,他们的审美观模糊,他们对生活的态度暧昧不清。这就是杨福东致力于呈现给我们的‘南方无用文人’。”
还有专家认为,杨福东影片的质量与外观,演员僵硬、空想状态的表演使他的作品独树一帜。几乎所有他作品中的角色都是在一生中机械地踱步前进,永远不停地寻找和漂泊;他们仿佛在探问:“我究竟身在什么时代?我究竟身在什么世界?我是如何来到这里来的?”而剧中角色身穿不同时代特征的衣服混淆了视听,让观者也无从解答。
自1999年起一直关注着杨福东作品的纽约国际摄影中心的克里斯多夫·菲利普认为艺术评论家们对杨福东作品的评论忽略了一些本质的东西。
“我想杨福东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模仿一些古典的,传统的东西,这使许多评论家极其困惑。但这些只是杨福东的尝试,不会连贯性地体现在他的作品中。不过这是个美好的尝试。他其实是在试着发明一种他个人独有的电影语言。” 菲利普说。
杨福东说自己2013年准备完成《竹林七贤》的后续系列,影片将把他们的舞台转移到城市,或居住在现代社会,或住在乡村或是一座孤岛,身处不同地点的他们在回归城市的最终结局前,将通过不断挖掘来发现自己的新生活。
这就是杨福东的计划人生。2013年的他还将继续拍摄艺术电影,因为这是他所擅长的。但他并不排除拍摄故事片的可能性。
“如果有机会又有合适的赞助的话,我也会拍故事片。但我想按我想拍的方式去拍,你总要在某处引导观众。”
没有人能知道杨福东会行止何处,毕竟,这位正在上升的艺术明星才不过35岁。
(译:韦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