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和少年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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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4-21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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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28 17:03
那个时候,夏天是属于少年的。
我老家在渭北台地边缘,地肥,随便撒一把种子下去,地里便长满了。油菜、西瓜、棉花、萝卜、玉米、小麦……在我的记忆里,一年四季是由植物的荣枯描画的。
夏天最让我难忘,壕沟、河渠、田间地头,到*满了野草。大人们忙自己的事情,就剩下孩子和草。
当一把“镰刀”映在空中,少年用井水润湿磨刀石,有时也吐口唾沫,一下一下磨利刀刃,思量差不多了,便学大人,把刀尖搁在食指上比试一番,眯眼瞅瞅,设想它触碰在草腰身上的情景,利索地收拾了它们。
草活着时可爱,刈割晒干后,还是活着的。在我心里,草最坚韧,直到被粉碎机吐出来,仍然活着,喂进军马肚子里,就把生命变成了奔驰的力量。
暑假里,天刚亮,我和小伙伴背着背篓出发了。露珠濡湿布鞋,地里静悄悄的,草像在等我们似的,昂起脖颈,在微风中摇摆。
对于草,我们心里是有区别的。有的草会引人怜悯,轻柔地攥在手里,温柔一割,它们便温顺地躺在手掌里,往背篓一丢,轻盈地飘落,好像回到了故乡。
有的就让人生出蹂躏的*,一把抓住头,一刀砍下,它们不服气,倒下去的同时喷出黏人的汁液,扔进背篓是要用一些力气的,听到落地的`声响才放心。而毛毛草让人喜欢,要是地里全是它晃动的脑袋就好了。
累了,坐到地上,田野干净,四周全是绿色。杨树的绿贴在蓝天上,宛如一片片新鲜的补丁。
看不见的虫子的排泄物打到头上、脸上、衣服上,有令人不悦的气味,但还不至于无法忍受,我们需要树阴的庇护,不愿意挪动*。
最无奈的是坐在椿树下,白白胖胖的“臭大姐”,从脸前飞过,熏得人作呕,若落到手上、脖子上,那气味,回家后用肥皂使劲洗,也得两天后方能散去。当椿树上落满“臭大姐”,椿树也不美了。把草背回去,晾在家门口的干地上,被经过的人踩,被牲口践踏,被太阳晒干,两三天后便剩下枯萎的一撮,贴在地面,令人怜悯。
过几天,拢成堆,放在旮旯,一个暑假积攒下来,装了高高一车。
把它们用绳子捆扎好,四五个小伙伴,各自扛起架子车,朝太阳露头的地方奔去。下坡路陡,我们仰起车把,使后轴贴地,负重的车子才会缓速下行。肩膀扛着车把,感受车子的颠簸,草的重量传到身上,让人不敢轻视。到了坡下,一身轻松,和风吹过,被汗水打湿的衣裳很快就干了。沿河渠一路飞奔,树高蝉欢,清凉的河水发出欢悦的声音。
到了杨陵军马场,当草被巨大的粉碎机吞没,旋即变成碎末,于是世界便充满青草的味道。想象它们进入骏马的腹中,生出无穷的力,马儿奔驰在祖国的原野上,践踏更茂盛的青草、土地和敌人,心里生出一丝骄傲。
一个夏天的辛劳,换作崭新的7块钱,又可以读书了,妈妈。
少年把钱揣进裤兜,面对天空,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