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语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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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时间：2024-10-21 09:56

　　偶然翻开手机短信箱，一条短信令我忍俊不禁。“假日炔乐”简简单单四个字（还有一个错别字）。看看时间居然是清明节放假前夕。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暖，这是爷爷发给我的第一条短信，虽说清明节不应是充满欢笑的，但是爷爷发给我的这条可爱的短信着实让我惊喜了一番。打电话问爸妈才知道爷爷最近在学发短信，时不时给我和妹妹们发一两条简单的。
　　给爷爷打电话时，他总是说：“嗯嗯……啊？我们都好哈，你好好读书哈……”电话每次不超过五分钟就挂了。其实很想多陪他们说说话，但是老人家总是为晚辈着想，总是不想耽误他们所谓的年轻人的宝贵时间。宝贵的时间跟亲人在一起的时间何尝不是最宝贵的时间……
　　爷爷爱喝酒，爱种花，以前也种点小菜，养过蜜蜂、鸽子和鸡鸭。那楼顶就是爷爷的天地，我们几个姊妹的花园。春有兰草吐幽，文竹抽绿；夏有葡藤绕架，吊兰覆荫；秋有菊花傲霜，海棠展媚；冬有寒梅临风，铁树苍翠……伴随着鸽哨，鸡鸣，鸟啼，爷爷的楼顶是我们童年时的背景。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门前那一盆海棠花。
　　那是一盆秋海棠，叶子玲珑呈椭圆形，是淡淡的安静的绿色。花是胭脂色，有的花瓣层层叠叠地包裹着花蕊，只留出一点鹅*娇羞一窥；有的花瓣已经尽情地舒展开来，吐露红霞，一朵朵一簇簇嫣然娇媚，绽放着生命的活力，俨然是秋日里一抹最明艳的色彩。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不是园林中的奇葩，自比不上白海棠的高雅，也比不上牡丹的倾城，但是它就是那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盛放。微风来时宛如妙龄少女，提起绿罗裙轻舞，脸上泛着红晕，柔媚娇艳，令人陶醉在这蓝天碧云下。
　　爷爷说每种花都有自己的品性。海棠花虽然娇艳动人，却无香。即便是海棠中的上品西府海棠也是没有香味的。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也曾提到“海棠无香”。有人说过“三大恨事”是：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试想海棠花如果像月季丹桂那样散发着诱人芬芳，再配以这娇艳动人的容貌，也许国色天香的牡丹也会逊色三分。“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它开时如胭脂点点，含羞默默，它就那样静静地绽放，优雅地舞蹈，没有蜂蝶的喧闹围绕它，没有精美的瓷器供奉它，有的只是秋日里的阳光雨露和风霜。门前的秋海棠，从盛开到荼蘼，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芳香倾城，有的是如君子般的谦让自重。当残红散落一地，那不是悲伤告别，那是它生命的辉煌演出。当风带走一切，只剩下盆中的光秃秃的枝干时，那苍劲的虬枝，弯曲着不倒，似乎在储蓄着力量等待下个秋天的盛放……
　　花间饮酒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林清玄曾在《温一壶月光下酒》中写到关于上乘喝法：“秋日薄暮，用菊花煮叶青，人与海棠俱醉”。啜饮三杯，人与“花中神仙”共陶然。“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自古海棠娇媚却不骄傲，盛名之下却始终保持自己的优雅，没有幽香，却凝结成文人墨客心中永不飘散的一段香，久久萦绕心怀，一吟，便大气了灵魂。
　　爷爷的楼顶上，依旧是茂密一片吧，他那缓慢的身影爬上爬下忙绿着，喂鸽子喂鸡，施肥除草……家人也劝他闲下来多休息，不要老是去摆弄花花草草，但是爷爷坚持着要打理他楼顶的那片天地。他时不时叼着一根烟，坐在藤椅上，悠闲自得，啜一口菊花茶，春风满面。可爱可敬的爷爷永远带着笑容，今年海棠花胜去年，不是绿肥红瘦，清风伴着笑颜。醉了，笑了……海棠花似乎有了一种清香，浓浓的家的味道。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爷爷笨拙地拿着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敲打的情景，简简单单四个字，是那么沉重，那么温暖。不远处的亲人们，海棠虽无香，不能随风传递那份思念，但火红的颜色是它内心的牵挂，就这样永远盛放在心间，永远祝福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