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饼阿姨的幸福生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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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09-06 0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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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9-06 04:59
1.
卖卷饼的阿姨是我高一认识的。刚开学那阵她还不在我学校门口卖卷饼，是冬天吧，冬天她才开始卖卷饼的。
我买她的饼，就是因为便宜，别家饼子卷个鸡蛋两块五，她卖两块。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挺会说省钱的。为了掩饰我的节俭（kou men），我总是夸她家的卷饼好吃，还带同学去吃。同桌和我一起走出校门，正要往前走，我拉住她，“来呀，来呀，吃她家卷饼。”
卷饼阿姨就听到了，立即应和着：来呀，来呀，吃我家卷饼。同桌回头了，阿姨对我一笑，一边低头给饼子抹酱，一边笑呵呵地说：“我家卷饼最好吃了，来尝尝，下次再来。”同桌懵着脸问：“这怎么卖啊？”我慌忙抢接到：“一个饼子一块钱，加卷一样加一块钱。”阿姨说：“哎，哎，对。”
这样，我和阿姨就认识了。
那时早上起得早，五点半就起了，慌慌忙忙去门口买个卷饼，到班里吃。每次都是买个卷饼，于是我和阿姨就有了对话。
“今天冷啊。”阿姨说。
“是呀，今天冷呀。”我说。
阿姨在卷饼子，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不很熟练。
“您刚来做生意吧？”“嗳，家里小孩待这儿这儿上学，不是惯念照护她吗？”一口浓重的当地口音，我们县都有口音，我并猜不出她是那个镇子上的。后来发现她“h""f"不分，才知道是宋集的。
饼子好了，我拎走了。
后来断断续续的对话我才知道，她有一个女儿，在上高一。还有一个儿子，早早退学，刚初中毕业，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上下去。丈夫在外地打工挣的钱不够花，自己就来卖卷饼。
如果我和阿姨的相知程度到此为止也就没有故事了。直到后来我遇见了她的女儿。
2.
那是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一个瘦瘦矮矮的女孩儿坐在第一排。晚自习不是必须上，班里只有舒舒朗朗几个人。刘泽去抓第一排小女生的辫子，我最讨厌他这样的人，对女生动手动脚。女孩儿很争气，没理他。
刘泽又跑到后排说:“那女生是不是傻？学习不好还一直刻苦的人真可怜。”然后站到我面前长篇大论起来，说谁谁谁，天天不睡觉也就上了个专科，以前他班里有个天天死学的女孩，跟谁都不说话，之类之类的。我很不耐烦地听着，极力克制着不耐烦爬到脸上。终于我克制不住了——“你才傻好不好？人家学习人家就傻了？考不好也不是人家故意的！”
我急忙看了前排女生一眼，她没回头，我舒了一口气。此后刘泽把我当厉鬼看，偶尔还是会对别人说说风凉话，我也只当做没听见。
那天周六，晚自习又是可来可不来。我们的位置调了。女孩儿坐在我的后边。我收拾书包准备走。她从狭小的座位上伸出一只手，“哎，你别走还呗？”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说:“我哈怕。”这是宋集特色，别笑，“害”就是要说成“哈”。我没有什么可接，一边坐下，一边找话:“你宋集的吧。”“嗯。”她低下头说。
“哦，门口那卖卷饼的也是宋集的。”我想这么说，又没说出口，觉得有点儿不合适。所以气氛就尴尬下来，我没话可说了。
时间才八点半，九点走也不迟，就再陪她半小时吧。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三五个。我、她，还有刘泽，还有几个男生。我没拉开书包，随手翻起桌上的一本《小说绘》来。刘泽没来招惹我俩，因为我俩一个强势，一个弱得惊人。
坐到九点了，我问后面的女孩儿走不走，对，已经各班两个星期了，她叫 刘欣雨 。她可能不好意思了，说:“走吧。”我看着她收拾书包，问她:“你在外面住吧？”她说了在后面的胡同。我赶忙担心地问:“那不安全，你自己一个人走害怕不害怕？”她说：“不怕。长这么赖。”我顿时觉得她长得真的很赖，塌塌的鼻子，干巴巴的脸颊，嘴唇皱巴巴的，双眼皮的那一块很宽。头发又卷曲又少，细细的，一副缺乏营养的样子。
我说:“长得不赖。”她突然笑起来，鱼尾纹一大把，露出黄黄的不整齐的大门牙，鼻子也皱缩成一颗豆。然后她的书包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出门了。走到门口，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
她说:“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就顺着校园的大道回宿舍了。
我已经跟女孩儿有过交集了，第二天就叫她一起吃午饭。她说她不，她要在家里吃。我才知道她家里有人。
晚饭就不吃卷饼了，我路过卷饼的摊子，她在跟卷饼阿姨说话。
晚上放学，我问她，“你也爱吃卷饼呀？”她说：“她是我妈。”我哦了一声，兴奋地和她讲起我多爱吃她家卷饼。
虽然来到新班级已经两周了，她还是不适应新环境，遇到有人跟她说话，她就问我:“他是谁呀？”“她是谁呀？”“他是谁啊？”文科班男生并不多，男生也不会喜欢她。因为是从理科班转来的，她数学特别好，理应成了我的解题专家。我们的关系慢慢好起来。
3.
去她家是她邀请的，去我家吧，我害怕。我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总在害怕什么，天有点儿黑？人有点儿少？那天天也不黑，路上人也不少。十点去的，周末上自习很自由。她妈，就是卷饼阿姨，在屋里。屋里还有一个男孩儿，像是她的弟弟。
屋子一眼可以看到头，进门左拐是床，右边是一张桌子，前面靠窗户有一台煤气灶，她弟就在桌子和床间的地上坐着。
床上杂杂乱乱地放着一些书，进门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她弟冲我笑笑，我也回了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