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5-09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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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元月26日,段祺瑞领衔姜桂题、张勋、何宗莲、段芝贵、倪嗣冲、王占元、曹锟、陈光远、吴鼎元、李纯、潘矩楹、孟恩远、马金叙、谢宝胜、靳云鹏、吴光新、曾毓隽、陶云鹤、徐树铮、蒋廷梓、朱泮藻、王金镜、鲍贵卿、卢永祥、陈文运、李厚基、何丰林、张树元、马继增、周符麟、萧广传、聂汝清、张锡元、张士钰、袁乃宽、王汝贤、洪自成、高文贵、刘金标、赵倜、仇俊恺、周德启、刘洪顺、柴得贵、施从滨、萧安国等47名高级将领,发出致内阁代奏电,原文如下:
“内阁军咨陆军并各王大臣钧鉴:为痛陈利害,恳请立定共和政体,以巩皇位而奠大局,谨请代奏事。窃维停战以来,议和两月,传闻官廷俯鉴舆情,已定议立改共和政体,其皇室尊荣及满、蒙、回、藏生计权限各条件,曰大清皇帝永传不废;曰优定大清皇帝岁俸,不得少于四百万两;曰筹定八旗生计,蠲除满、蒙、回、藏一切*;曰满、蒙、回、藏,与汉人一律平等;曰王公世爵,概仍其旧;曰保护一切私产,民军代表伍廷芳承认,列于正式公文,交万国平和会立案云云。电驰报纸,海宇闻风,率土臣民,罔不额手称庆,以为事机至顺,皇位从此永保,结果之良,轶越古今,真国家无疆之休也。想望懿旨,不遑朝夜,乃闻为辅国公载泽、恭亲王溥伟等一二亲贵所尼,事遂中沮,政体仍待国会公决,祺瑞自应力修战备,静候新政之成。惟念事变以来,累次懿旨,莫不轸念民依,惟国利民福是求,惟涂炭生灵是惧;既颁十九信条,誓之太庙,又允召集国会,政体付之公决;又见民为国本,宫廷洞鉴,具征民视民听之所在,决不难降心相从。兹既一再停战,民军仍坚持不下,恐决难待国会之集,姑无论牵延数月,有兵溃民乱、盗贼蜂起之忧,寰宇糜烂,必无完土。瓜分惨祸,迫在目前。即此停战两月间,民军筹饷增兵,布满各境,我军皆无后援,力太单弱,加以兼顾数路,势益孤危。彼则到处勾结土匪,勒捐助饷,四出煽扰,散布*。且于山东之烟台,安徽之颍、寿境界,江北之徐州以南,河南之光山、商城、固始,湖北之宜城、襄、樊、枣阳等处,均已分兵前*。而我皆困守一隅,寸筹莫展,彼进一步,则我之东皖、豫即不自保。虽祺瑞等公贞自励,死生敢保无他,而饷源告匮,兵气动摇,大势所趋,将心不固,一旦决裂,何所恃以为战?深恐丧师之后,宗社随倾,彼时皇室尊荣,宗藩生计,必均难求满志。即拟南北分立,勉强支持,而以人心论,则西北*动,形既内溃;以地理论,则江海尽失,势成坐亡。祺瑞等治军无状,一死何惜,特捐躯自效,徒殉愚忠,而君国永沦,追悔何及?甚非所以报知遇之恩也。况召集国会之后,所公决者尚不知为何项政体?而默察人心趋向,恐仍不免出于共和之一途,彼时万难反汗,是徒以数月水火之患,贻害民生,何如预行裁定,示天下以至公?使食毛践土之伦,歌舞圣明,零涕感激,咸谓唐虞至治,今古同揆,不亦伟哉!祺瑞受国厚恩,何敢不以大局为念?故敢比较利害,冒死陈言,恳请涣汗大号,明降谕旨,宣示中外,立定共和政体,以现在内阁及国务大臣等,暂时代表*,担任条约国债及交涉未完各事项,再行召集国会,组织共和*,俾中外人民,咸与维新,以期妥奠群生,速复地方秩序,然后振刷民气,力图自强,中国前途,实维幸甚,不胜激切待命之至,谨请代奏!” 不料段祺瑞已等不下去,2月5日,又领衔第一军八名协统再次发出代奏电,原文如下:
“共和国体,原以致君于尧、舜,拯民于水火,乃因二三王公,迭次阻挠,以至恩旨不颁,万民受困。现在全局危迫,四面楚歌,颍州则沦陷于革军,徐州则小胜而大败,革舰由奉天中立地登岸,日人则许之,登州、黄县独立之影响,蔓延于全鲁,而且京、津两地,暗杀之党林立,稍疏防范,祸变即生。是陷九庙两宫于危险之地,此皆二三王公之咎也。三年以来,皇族之败坏大局,罪难发数,事至今日,乃并皇太后皇上欲求一安富尊荣之典,四万万人欲求一生活之路,而不见允,祖宗有知,能不恫乎?盖国体一日不决,则百姓之困兵燹冻饿,死于非命者,日何啻数万。瑞等不忍宇内有此败类也,岂敢坐视乘舆之危而不救乎?谨率全军将士入京,与王公痛陈利害,祖宗神明,实式凭之。挥泪登车,昧死上达。请代奏。” 15日,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以段祺瑞为陆军总长,从此他在这一职务上连任七届。陆军总长的实权,仅在总统、总理之下,因此,段祺瑞一入*,便成为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派了。事实上,他还在*二年(1913年),暂代过两个月的国务总理,而更早些的总统选举,他与孙中山得票数相同,仅排在袁世凯、黎元洪、伍廷芳之下。
他对袁世凯忠诚不贰。1913年2月,宋教仁遇刺,总理赵秉钧涉案辞职,段祺瑞代理总理,面对众议院国务委员的质询,傲然不答,显示了对*的轻视。不久,*人发起“二次*”,他也参与了*。后来,他又以陆军总长兼署湖广都督,将黎元洪挤出湖北,为袁世凯除一大患。继之,他又兼任河南都督,参与*白朗起义。然而,他虽然参加了许多军事行动,但他在军事上并无太大建树,即便对白朗军这样装备简单的流民起义,也莫如之何。不过,由于他身居要职,且兼署较多,在北洋军中的势力却得以日益扩大,再加上他刚愎自用的性格,最终遭到了袁世凯的猜忌和不满。袁世凯另外编练模范军后,想让袁克定来负责,征求他的意见,被他一口拒绝。袁世凯很生气地说:“那么我自己来兼如何?”他才不好再说什么。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已不似当初那么亲密了。
任何*者都要独掌兵权,袁世凯对段祺瑞的忌惮是可以理解的。不久,袁世凯组建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将陆军总长段祺瑞、海军总长刘冠雄、海军司令萨镇冰、参谋次长陈宦、侍从武官荫昌和王士珍平列为高级办事员,轮流值班,而大事决于总统。这样一来,段祺瑞在军中的优势面临被褫夺的危险。他自知形势微妙,乃将陆军部的大小事务交与部秘书长徐树铮处理,自己则称病不出,颇似当年袁世凯归隐林田的样子。
袁世凯既是过来人,岂不知其用意!随着袁称帝的步伐日渐促迫,他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当筹安会活动猖獗,全国上下纷纷劝进时,段祺瑞表达了完全相反的声音。他说:“项城帝制自为的迹象,已渐显露。我当年曾发出采取共和之电,如果又拥项城登基,将何以面对国人?恐怕二十四史中,找不出这样的人物吧!所以*,我即使死也不会参与;论私,我从此只有退休,决不多言。”他不愿做出尔反尔的小人,不愿遗臭于青史,这份气节犹如鹤立鸡群,是十分可贵的。在整个洪宪帝制中,他与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的态度相仿佛,事后证明,这四个人的成就也是北洋系中最可称道的。
他还曾亲自试探袁世凯的口风,被袁一口否认,这与冯国璋的情况相同。到了最后帝制已箭在弦上时,他还要跑去向袁世凯剀切陈情:“此事危及国家安危和袁家的身家性命,万不可做,万不能做!”袁世凯一开始还虚与委蛇,最终勃然变色道:“这都是杨皙子和克定等人讨论的,赞同的人多而反对的人少,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他傲然答道:“我受大总统数十年恩遇,不能不直言奉上。此时悬崖勒马尚来得及,时机稍纵即逝,届时悔之晚矣。”后来他又两次去晋见袁,袁均称病不见。 1916年3月21日,洪宪帝制取消。 4月22日,段祺瑞复出担任国务卿,5月8日复称国务总理。可见,他不是不忠于袁世凯,但先决条件是在共和*下;袁世凯也不是不倚重段祺瑞,前提条件也是在共和*下。6月6日,袁世凯逝世,在金匮中预留了嘉禾金简,上列三个*人 ,依次为: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足见他对段祺瑞的重视,至少在冯国璋、王士珍、曹锟等人之上。段祺瑞则不惜对抗*,为业已身败名裂的袁世凯主持国葬,并亲自执绋扶柩,全了这一段君臣之谊。此即段祺瑞的“二造共和”。
几个月后,他在国务总理任上,与总统黎元洪发生了激烈的府院之争。1917年5月23日,矛盾终于不可调和,黎元洪下令免去他的总理职务。他于是退往天津,寄寓在段芝贵的私宅,决心武力倒黎。在朝总统和下野总理依旧剑拔弩张,京津之间局势紧张。这时,对清朝死忠的辫帅张勋在督军团的怂恿下,决意以进京调停为名,复辟清朝。黎元洪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把张勋当做了救星,结果6月14日张勋进京,黎差点被其俘虏,最终依托洋人的力量才得以逃出北京。
张勋复辟是袁世凯称帝之后的又一*丑剧。袁世凯之称帝尚有杨度和古德诺的理论先行,张勋复辟则完全是军人**。全国*一时大哗,纷纷要求讨逆。黎元洪在离开京城之前,在国家大局的面前,终于放下了府院之争的面子,重新任命段祺瑞为国务总理,并令他出师讨贼。
当初,张勋在徐州几次召集督军团会议,段祺瑞曾派曾毓隽告诫张勋道:“如果议及复辟,则必尽力扑灭之,届时不要说没有预先告知。”张勋率辫子军北上路过天津时,曾专门下车拜访段祺瑞。段祺瑞郑重地告诉他:“你若复辟,我一定打你!”又说:“保清帝复位的事,即使勉强办了,就算北方答应,南方也决不会答应,因此至少应该缓办。”但张勋未加理睬。当然,从客观上来说,张勋进京可以驱逐黎元洪,这正是段祺瑞求之不得的,因此,说张勋为段祺瑞做了嫁衣裳,也是一点不错的。 7月1日,张勋拥清帝复位。3日,段祺瑞即在马厂誓师,正式通电复任国务总理,并以讨逆军总司令名义讨伐叛逆,檄文为“笔端带有魅力“的梁启超所拟,文末写道:
“……查该逆张勋,此次倡逆,既类疯狂,又同儿戏,彼昌言事前与各省各军均已接洽,试问我同胞僚友,果有曾预逆谋者乎?彼又言已得外交团同意,而使馆中人见其中风狂走之态,群来相诘。言财政则国库无一钱之蓄,而蛮兵独优其饷,且给现银。言军纪则辫兵横行部门,而*与之杂居,日受凌轹。数其阁僚,则老朽顽旧,几榻烟霞,问其主谋,则巧语花言,一群鹦鹉。似此而能济大事,天下古今,宁有是理?即微义师,亦当自毙,所不忍者,则京国之民,倒悬待解。所可惧者,则友邦疑骇,将起责言。祺瑞用是履及剑及,率先涌进,以为国民除此蟊贼。区区愚忠,当蒙共谅。该逆发难,本乘国民之所猝未及防,都中军警各界,突然莫审所由来,在势力无从应付,且当逆焰熏天之际,为保持市面秩序,不能不投鼠忌器,隐忍未讨,理亦宜然,本军伐罪吊民,除逆贼张勋外,一无所问。凡我旧侣,勿用以胁从自疑。其有志切同仇,宜诣本总司令部商受方略,事定后酬庸之典,国有成规。若其有意附逆,敢抗义旗,常刑所悬,亦难曲庇。至于清室逊让之德,久而弥彰,今兹构衅,祸由张逆,冲帝既未与闻,师保尤明大义,所有皇室优待条件,仍当永勒成宪,世世不渝,以著我国民念旧酬功,全始全终之美。祺瑞一俟大难戡定之后,即当迅解兵柄,复归田里,敬候*重事建设,迅集立法机关,刷新*现象,则多难兴邦,国家其永赖之。谨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以段芝贵、曹锟为东西两路司令、吴佩孚为先锋的讨逆军,12日即光复北京,复辟丑剧上演12天后即告收场。段祺瑞拥兵入京,迎“四哥”冯国璋继任总统,将黎元洪晾在一旁。此即“三造共和”,也是唯一一次真刀真*打出来的,但是却带有更多的权力斗争意味。其名为“讨逆”,却对王士珍等“从逆”的老朋友网开一面,除张勋外皆不问罪。因此,梁启超在檄文中说张勋的“既类疯狂,又同儿戏”,讨逆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段祺瑞对“共和”这一原则是十分坚定的。马厂誓师前,他曾分析过形势,认为若不迅速出兵并速战速决,复辟派就有可能控制人心和扩大影响,届时局面就不可收拾了,毕竟当时中国的保皇观念还比较流行。他的这一分析是理智而正确的,在这一点上他展现了一个统帅的*素质。他之所以能始终赞同共和而反对帝制,只怕与其留德的经历不无关系。德国虽是君主国,但西方民主观念深入人心,他眼界既开,势必会受到熏陶。当然,这些脱胎于旧时代的武人,是不能真正理解“共和”的含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