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学和读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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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5-23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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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9-22 13:05
周汝昌:读书与治学
思想与社会
2019年06月13日 · 优质文化领域创作者
我是带着自愧的心情写下这个题目的。因为这好像我就是个读书治学的人了,其实却不是那么回事;而来访的问学之士每每以此为题而下问,以为我可以谈些心得经验,这就使我深感惭愧。我若和真正读书治学的前辈相比,那就简直差得太远、太不够格了。这读书治学得讲真的,怎么冒充得了呢?只有不知愧怍为何物者才敢冒充什么学者。
然而又因我常问而不答,人又说是“谦虚”,甚则疑为不肯待人以诚。这么一来,只好姑且就我们一辈人的水准来“卑之无甚高论”一回,聊备参采吧。
理一理平生的“脾性”,也有几个特点,或许能从中看到一些问题与得失利弊。第一是我读大学时所走的路子。大学时我读的是西语系(今日外文系),因此强烈感到中西文化的差异,这使我明白:了解与研究自己的(即中华的)一切,必须尊重自己的特点、特色,而绝不可以盲目地引用一些洋的模式来硬套,否则,那将会是一个极危险的歪曲或消灭自己的做法。外来的、新鲜的、好的(正确的),应该借鉴,而借鉴绝不能与硬搬划上等号,不然,“借鉴”就变成了“取代”,那么是很可怕的也很可悲的。
第二是我喜欢用广角度、大视野来观照事物。当然,那所谓“广”与“大”,也还只能是个人一己之学力识力所能达到的(自以为的)“广”与“大”,这种“广”与“大”实际是要随着自己的学识水平而不断向高处逐步提升拓展的。这就是说,我并非不注重把具体的事物本身弄个清楚(哪怕一个字义,一个典故……),而是注意不要停留在这个“就事论事”的基础上,应当进而寻究它的更深远丰厚的历史文化意蕴。我觉得只有这样,读书治学,才有真意味,否则就是支离破碎,一堆“破烂儿”,好像很渊博,可实际上难成气候。
这样,我就总爱把主题放到大的历史社会文化背景中去了解它——然后才谈得上真正“理解”,而不是聋人叩槃,瞎子摸象,全不是那么回事。
第三是我总对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甚感兴趣,因为我觉得天下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而“自足”的,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来龙去脉与三亲六故,对这些都需要了解,而绝不是什么枝蔓、累赘和繁琐考证。把主题孤立起来,拒绝和嘲讽人家仔细寻察各种关系,这样的“批评家”的意见,总是令我感到他可能是太浅太简太“显”了些,缺乏足够的必需营养。
由于以上三点,我读书就犯一个“杂”字的毛病。
这个“杂”,真是杂乱无章,遇上什么读什么,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因为自己一生清寒,没钱买那成帮大套的必备之典籍,只是凭机会拣些零本,带着极大的偶然性。这样,手边的书少得可怜,也就杂得可笑起来。这样居然也有些好处,就是原来以为与自己的研究主题“无”关的书,却发现并非无关,甚至大大有关。从此,大致悟及一个道理:读书给自己画一个太严太狭的圈子,并不一定是良策。
选自:《我的书斋生活:文化名家谈读书录》
热心网友
时间:2023-09-22 13:06
“读书与治学”这样的一个题目,由我这个年轻人来写,实在是不妥当得很,读书不过是爱好,并无特别的体验,治学更是谈不上,不过是读得认真了一点而已。无奈我的朋友余副区长先生催*已经不下二十次了,并且几乎布置了命题,非得叫我说点才好。副区长在成为副区长之前送了我不少书,最近又教我如何发财,无可奈何的是鄙人驽钝,未必很快发得了,不过这些都不碍事,因为读书、治学本来就跟发财没什么关系。倘若读者是要在字里行间找一点成名成家于是成财的道路和启发,那么未免走错了里巷。
我一向认为读书是一件很私己的事情。好比在未曾有人探询过的原始森林里走路,你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走或者走向哪里,只是在走,于是一路风景或者一路险恶,无论如何,你在走着,于是你体验着你自己的体验,于是这些体验内化到你的精神里,或者成为你的情怀的一部分或者增添了你早前已有的对于探索的惧怕。读书的人未必知道自己该读成个什么样子,除非是世代书香家学渊源的弟子,从小寻着祖辈的影子一步步往前,不时总有长辈在一旁教导该读什么不该读什么,否则,于我辈出生平凡的来说,不过是一本接一本地读罢了。
原初的兴趣大约是读书人初起时的缘由。比如你生性安静,那么大概初起时不会挑着《西游记》或者《水浒传》来读,纳兰词倒是有可能得很,或者把个《红楼梦》读得泪眼婆娑。再比如你发蒙在一堆自命不凡的中学教员中,其中有一些还很梦想做官,且是做中国式样的官,那么巧合之下,你不免喜欢起《三国演义》来,体验着算计与被算计,然后幻想有一天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以及算计别人对你的算计,或者在《红楼梦》里只瞅见了“四大家族”和“封建剥削”,浑然看不清女儿的喜和泪。
原初兴起时的读书大概没有多少人是从经典著作开始的,你不大可能因为同情穷人就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开始 读马列,那样的人当然有,不过几乎不是你。兴趣是最好的向导,在书的丛林里,你的兴趣就是一种直觉,它告诉你第一步该怎么走,然后隐约地陪伴你的整个读书生涯,不断地轻轻提醒你,什么样的花草是值得停下脚步关注的。
于是你开始读书。读得越来越多,终于开始读到那些被称为经典的书。年轻的心与经典作者那年老的心在你触碰书籍的那一瞬间开始接触,它们就要交流了,然而你未必有毅力坚持把书翻完,于是交流中断了,经典作者在逝去的时空里头摇头,你还是你,书还是书。但有一些青年人,他们直觉地知道,所谓经典,就是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得至少读两遍才能理解的那些书,于是他们很勇敢,常常抓着一本书开始拼命,经年反复,常读常新,于是他们开始领略了一点什么,于是他们开始觉得自己不同于别的人了,于是他们开始看得深远起来,经常说出超越他们年龄的句子了。那是因为,经典作者的心超越了时空,与他们的心交融起来,他们眼里的世界与经典作者眼里的世界重叠了起来,他们开始要在人类灵魂的深处打量这个世界了,借着先哲的眼睛。
他们中的一些人,渐渐地打算就这么读下去,读一辈子也可以。我们这个时代有一种职业可以为这样的人提供活路,那就是一个被叫做“学者”的职业,假如你足够走运,还有可能被称为“教授”,虽然“教授”未必是读书读出来的,不过这是另一个话题了,而且得用杂文体来写,这里在写散文,所以不适合谈论。
治学与读书是两回事。兴趣这个向导把你领到了一块沼泽地,它遗憾地说,对不起,我不能一个人带你跨越过去了,你得去寻找另两个帮手,它们是悟性和坚持。光有兴趣,你是不可能把读书变成治学的,因为从读书到治学,你将发现,你的那些“兴趣”竟然渐渐不明确起来。比如你原先对“*”很有兴趣,甚至梦想当官,最好还是总理,然而“治学”起来,你竟将越来越不知道“*”是什么了,于是放弃当总理,然后放弃当官,然后愉快或痛苦地研究起“*中立性”来,因为你要吃饭,而此刻你几乎没有靠别的本事来体面地吃饭了。能靠“*中立性”吃饭,甚至是愉快地靠他吃饭,这样的人很少,即便是在“治学”的人里也很少,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悟性体会到一些有关'*中立性'的事情来。假如你对一种学问很有兴趣,那么你应该尝试着去读一些经典书籍,假如你读起这些书来不仅没有痛不欲生的感觉,相反倒“三月不知肉味”起来,那么你的兴趣找到了悟性这个伴侣,反之,那么你最好另寻悟性所在。还要明白的是,对一门学问或对一些门学问有兴趣,并不意味着你对别的学问或另一些学问也有悟性,所以,在这个或这些方面没悟性的你,只是没有找到适合你坐的那把椅子而已,不必妄自菲薄。幸运的一下子就找到的人,也切不可骄傲起来,以为自己天才到无所不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