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美丽的童年,最亲的母亲是小作者不泯的记忆,请你也饱含深情,写写你的母亲。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5-20 12:03
我来回答
共1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18 14:51
母 亲
母亲是我的娘,我是她的儿子。
贾平凹曾说过世上只有有出息的儿子才会纪念母亲,那么没有出息的儿子就不纪念母亲了吗?我是个没出息的儿子,但我照样纪念我的母亲。
母亲的生平,我知道得极少,这常常令我惭愧,觉得作为儿子的不知道母亲的身世,是作为儿子的悲哀。我曾经问过她的生日,要给她庆贺一回,因她的反对而作罢,所以至今也无法给她张罗过一回,甚而至于连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也忘了。
母亲姓李,名肖兰,贵港东津镇荷村人,父亲参军复员之后,经人作媒,两个结了婚。母亲没念过什么书,上学校对于她是一个遥远而又不可即的梦,这是她一生引以为憾的事情。没有书读的乡下人的命运就是苦,母亲的一生便是苦的一生。母亲不愿她的子女们重蹈覆辙,含辛茹苦养大了四儿一女,又含辛茹苦地送五个儿女去读书。直到今天,她的儿子还在大学里读着书,而她却仍然在辛苦操持!
这就是我一想起来就心痛的母亲!她对于我的疼爱,是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听母亲说,我出生不到一周岁时,小姑抱我在天井里玩,不慎跌了一跤,把我摔到了地上,我的小毛头“叭”的一声,脑后壳凹了一洼下去,宛如软鸡蛋壳一般。母亲闻声跑了出来,“啊!”惊叫一声,脸一下白了,手慌脚抖抱起我:“天哪!这怎么……是好……”从此她再也不敢让别人抱我去远的地方玩,生怕有什么意外。
母亲把这件事告诉我时,我已经十九岁了,在矿山里读着高中,暑假放假回在家里。我不禁哈哈大笑:“有这回事吗?不会是骗我吧?”“骗你?!谁骗你!”母亲有些火起说,“你不知道——你那时还不到一岁呢!你哪里知道!……”然而我还是不相信:“不会是编出来吓我的吧?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呀!”我摸摸后脑勺,说:“这里也没有凹下一洼的痕迹呀!”母亲不禁睁大了眼睛:“你想要它凹呀?——没有凹,是后来好了的呀!……”可我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母亲便垂下了眼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反正我给你说知道了这回事,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我不是骗你。我骗你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呀!”母亲最后沉稳地说:“我是怕你读不得书了呢!……我还拜了一个月的菩萨,菩萨要怪罪就怪罪我吧,不要怪到小孩子头上去,孩子有什么罪过呀?”我不由得愣住了,止住了笑容,默然无语,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很多事情已经模糊不清甚至遗忘了,独有母亲提起的这件事让我至今掂记着,遗忘不了。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还记得起这一回事?为什么偶然间提起这件事情?当时我不甚明白,而现在我却想通了,这是母亲最大的害怕啊!母亲是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提起那一件事呢?而我,当时又是多么不懂事呵,也许伤了母亲的心。一想到此,心灵就不由一阵悸痛。
在我幼小的童年记忆里,隐约记得母亲曾哭泣过几回。印象最深的那回就是母亲在她房间里伤心地边哭边对我说:“你阿爸他总不管我们的辛苦!他撇下我们*几个留在这里,他在外面享福,他还要不要这个家?……大罗天啊!……”后面便是一串母亲哭哭啼啼的话,总之,母亲是曾经怨恨过父亲的,希望父亲能够分担她的劳苦。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是夫妻两地分居所致。在当时我幼小的心灵里,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在家。父亲当时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后来长大了到了十五六岁时我才知道那是一个煤矿。但它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甚了了,直到后来我去到了父亲工作的地方,才清楚明了,原来是一个偏僻的煤矿。在我童年的心目中,父亲是一个模糊的影象,只有在他回家探亲时或者回家过年时才清晰起来;可是他和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半个月左右又走了,顶多一个月,甚至有时没过几天就出门去了。家里人只说父亲是“出外人”,也就是吃皇粮的人,吃国家饭的人,为公家办事。他走时我们都依依不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回来。在我的被冲淡了的童年记忆中,父亲几乎就像一个影子,时来时去,时而清晰时而空白,待我要寻找他的踪迹时却淡淡的似有似无;而母亲却实实在在地天天和我们生活、劳动在一起,母亲是不想和父亲分开的。母亲那时对我朴素的教育就是:“你以后要走出去,跳出农门,你就必须好好读书!”读书是母亲对子女最大的要求,母亲就是怕我们读不得书!
母亲在乡下时,她和爷爷、婶婶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因为我的父亲远在矿山,叔叔又在镇上的粮所工作,所以家里的大大小小的劳动、大活小活都压在他们身上。每年一到农忙季节,一家人就忙得不可开交,忙得喘不过气来。爷爷整日犁田耙田,母亲和婶婶割稻插秧,有时叔叔下班后也从镇上回来帮忙,一家人没日没夜地苦干累作,半个月或一个月下来,人几乎脱了一层皮,黑瘦黑瘦的。尤其是夏天“双抢”的时期,那时候就是农民最辛苦的日子。而我的奶奶则在家里煮饭,喂猪,家务活几乎全由她包了。我的奶奶也是一个辛苦到老的农村妇女,她们一生几乎都在田地里和家里度过,几乎每一个都是另一个的翻版,离不开田地和家里。
那一年的夏天,我放了暑假在家里帮忙干活,把田里割好的稻谷挑到晒场上,天热得没有一丝风,空气好似火一样燃烧在天空,烤得人汗如泉涌,我的肩臂已经红肿了一块,惨着汗水又疼又涩,为了赶时间挑完田里的禾束(稻禾),我在烈日暴晒下拼命地挑,担子又沉又重,压得我几乎直不起腰来,摇摇晃晃挑着走,嘴里喷出的气如火一般。在田里割稻穗的母亲直起腰来,心疼地朝我一迭声喊道:“阿列,你不要挑那么重呀!挑轻些!”可我不能听她的呀,我应道:“妈,不要紧的,我能挑!”母亲一听火了:“你以为你能挑几百斤吗?你以为你就挑一次吗?我的话你都不听吗?你听谁的?!……叫你不要挑那么重你就不要挑那么重啊!……”可我不能听她的话呀,我咬着牙,艰难地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母亲在后面又气又怒,骂道:“你压断了腰,看以后谁嫁给你!”……
我们家自1982年就迁户口来了矿山,即是农转非,可是我们娘儿几个直到1986年之后才陆续离家前来矿山。先是我读初三的那年,也就是1987年,母亲从家里不管爷爷的威严约束毅然去了父亲那里,接着二弟和妹妹也跟去了矿山那里读书(由人接去),到了1988年5月,父亲又回家乡来带我去了矿山,他的目的是想叫我去考工。我由此离开了家乡。我们一家人生活在矿山里,困难的程度是别人难以想象的。那时我们兄弟妹妹四人读书,两个读高中,两个读初中,靠着父亲每月一百二十多元钱的工资生活;而母亲是家属,没有工作,她靠种屋后不远处山坡上的一个菜园卖菜来补贴家用。这一个菜园,是父亲和工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石头里开辟出来的。据父亲说,光捡出来的石头,就可以筑起一道围墙了。母亲将菜园护理得整整齐齐,生机勃勃,各色各样的蔬菜和瓜果在母亲的手下源源不断地生长出来,日里便担去矿上的市场上去摆摊零卖。从此,种菜,卖菜,外加养猪,这三样活计便成了母亲在矿山里的专职工作。至今仍然如此。
每天一早,矿区里的广播一响,母亲就早早的起了床(有时比矿区的广播还要早得多!),上菜园摘菜,在水洼里洗干净,码好,装满一担。此时矿上的人们方才陆续起来洗漱。母亲转身回到家里,将煮沸的一锅稀粥端下来,然后打开鸡笼,放一群大呼小叫的鸡们出来觅食,又转身忙着搅拌麦皮与糠粉,加水,拌成一桶桶的猪食,然后提上猪栏里去,倒给三头猪吃,一边倒,一边看着猪们乱哄哄地抢食,嘴里自言自语道:“你们多吃些!多吃些!……这头又长大了一些!”待到将家务活匆匆料理了一遍之后,才喝上一碗热粥,便挑一担菜到矿上去卖。
母亲种的菜特别好,买的人有时候也多(自然有时候也少,不定数的),因为矿区妇女,没有工作和活路的,大多只有靠种菜卖菜了,所以卖菜的人也多,颇有些竞争,故有时好卖,有时不好卖。有些时候到了中午,莱也卖完了,便回来做饭,喂鸡,喂猪,又是一番忙碌。下午若没有什么要事,便又摘半担菜挑到矿上去卖,到傍晚甚至天黑了方才归来,有时顾不上歇息又上菜地里忙活去了。有时候一担菜要卖一整天,还卖不出去多少斤,她就必须要守在街头,饿着肚子,有时候叫熟人帮照看一下,匆匆跑回来吃了午饭,急忙喂鸡喂猪之后再去。母亲经常是这样忙个不停,像陀螺一样团团转,为的就是挣供我们读书的那几个辛苦钱。母亲心眼又特别好,有时候不要钱也送菜给人家了。父亲下班后也一刻不停地忙着帮做家务。两个人直忙到晚上*点钟,才能吃上晚饭。
这样的生活,自从母亲来到矿山就开始了,至今已经持续了8年时间,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样的辛苦,母亲已经任劳任怨地操劳了8年,还不知道要操劳到什么时候?我作为她的儿子,看着这一切,只能痛在心里……
在矿区里母亲是远近出名的,她以吃苦耐劳、勤俭持家而著称。附近三个矿的家属妇女们多多少少都知道她。因为在这经济不太景气的煤矿里,她能够以自己的双手养活了一家人,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苦的是风雨天,母亲去卖菜,往往淋得一身半湿。每当放假在家时,我看到了这种情景,就心痛地劝她不要去了,我说:“妈,你今天就不要去卖菜了,我多写一篇文章就行了!”母亲说:“不要紧的,能卖一天是一天,少卖一天少十几块钱;不去卖,钱从哪里来呢?”我心痛了,劝说:“妈,身体要紧呀!”母亲说:“我知道!我只是腰不太好,身体还行!”我听了,心里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我知道劝阻不了母亲的,只好由她去忙碌了;一面恨自己长这么大了还不能为母亲分忧解难,一面想母亲操劳了几十年,她的腰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快被压断了;而我竟不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分担些什么,我真是没用!心里便默默地自恨、流泪了。
我读高三的那一年(1991),矿山附近的农民将矿区附近的矿工们开垦的菜园全部捣毁了,我家的也不能幸免。母亲流了泪,终日对着这荒芜的、凋蔽的菜园默默无语。那些天她生病了,病中还叨念着:菜园没了,怎么过活呀?直到父亲和别人交涉换来了我家屋背后的一块泥坡地,我们在假期里用力把坡地开劈成了一个菜园,母亲才松了口气。我至今记得我在烈日下狠狠地挥锄挖地的情景,那是我自己惩罚自己。
这一年我高中毕业,因把保送机会让给了别人,而自己又没能考上去,这对于家里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母亲明显地憔悴、瘦弱下去,她在外面时常受到别人的冷言冷语(有时也不是冷言冷语),人家都笑话她的儿子大傻瓜一个,连保送都不愿去,偏要自己考,考又考不上,真是!……天下竟有这样的傻瓜?!……母亲回到家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父亲受不了,有时与我发生一些磨擦和冲突,这是家庭内部的事情,可以理解的矛盾,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但我知道,母亲受的伤害比我还要深!只不过她无法言说罢了。真的,母亲,您的儿子至今觉得对不起您!
一年之后,我发愤考上了大学,家里的困难就更大了,学校收费越来越重了。我时常写信给父亲,询问家里的情况,父亲回信总是说:“家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你要安心读书!我和你母亲都好,家里的事情你不要多牵挂,特别是钱的问题,家庭是能够支持你们求学的……”我读着信,仿佛又看到了父亲母亲在家里操劳忙碌的情景,眼睛不禁又湿润了。
又一年之后,弟弟也考上了大学。我们兄弟俩虽然给家里增添了不少安慰,但同时也加重了父母的负担。我们兄妹四人都深深体会到父母的辛苦和艰难。终于有一天,念初三的弟弟给我写来了一封信,说:“哥,我不念书了……”我眼前便是一阵发黑……
我回信去劝他,骂他,然而却无法使他回心转意,他最终还是辍了学,去了广东打工……
唉!不争气的弟弟,让我如何说你呢!
1993年暑假期间,我回到了家里,母亲对于弟弟前去广东打工流了泪,我便忍着泪水安慰母亲说不要紧的,说他会照顾自己的。母亲哽咽着说:“他小小年纪,就不读书了,就去广东打工,他打什么工呀?……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无法知道,然而我却知道母亲对于子女深深的殷殷的慈母之心,对于我和我的兄弟妹妹来说,这是我们一生永远也偿还不尽的情义!
1995年5月于桂林
参考资料:http://www.bbs.poemlife.com/user1/gglie/archives/2006/120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