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哪里可以买到天上雪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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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9-19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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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20 23:21
他一梦千年,手中尚握着锈蚀的刀剑;他策马扬鞭,自身穿越了战场的烽烟;他仓皇四顾,不见袍泽们粗旷的笑脸;他阅尽凡尘,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个执手相望的红颜。
一. 黄泉彼岸,美人如花(此集是讲故事的……)(共十三节)
如果在你家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你会打着手电下去一探究竟吗?
而此时的气氛,完全向恐怖片靠拢:乌漆抹黑的房屋,门前如泣如诉的流水、时而响起的蛙鸣,以及冷不丁从檐下蹿出的蝙蝠和溜过栏杆的野猫,都充分刺激着人们的神经。
“正常人至少应该等到明天天亮吧!”甘澜抓着楼白羽的胳膊,像只树袋熊似的拖吊着,活不肯往里迈一步。
“那时候恐怕连房子都要陷进去了。”楼白羽面无表情地甩开他,“如果害怕就别跟来,去别墅里等天亮好了。”
根据恐怖片中“主角不或最后才”定律和“落单必被炮灰”规则,再看看阴气四溢的房舍,吸血鬼思前想后,一咬牙,决定跟着楼白羽去钻洞。
至于风绮夏根本连犹豫都没有,已经跃跃欲试地蹲在洞口伸手下探了,皱着眉说:“”好像摸到什么东西……哇!
她的手腕被拽住,身体猛地朝洞口栽去,楼白羽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一刀劈下去,洞内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那东西逃了回去。楼白羽用刀往下一挑,刀刃挑起半截血淋淋的狸尾,而风绮夏纤细的手腕上赫然几道红痕,可见方才被抓的力道不小。
“没受伤吧?”楼白羽从包里翻出云南白药给她喷了几下,叮嘱,“这里阴气太盛,方圆百里的妖魔鬼怪全被招来了,小心别被狐狸精迷了眼。”
“这个洞难道是为了吸引周围的妖气?”风绮夏有些后怕,戴上护目镜,举着手电四下张望。
楼白羽摇摇头,说:“不是为了吸入什么,倒像是为了释放出什么。”
“那……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甘澜也伸着脖子往里看,这洞深得吓人,而且里面黑雾弥漫,手电光束射进去很快就被吞噬,完全无法确定里面有多深。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石油。”楼白羽耸耸肩,把风衣脱下来往里一抛,然后一手拽着一个,朝洞里跳了下去。
两边各是一声尖叫,然后两只树袋熊抱住他的手臂,让楼白羽微笑着叹息:“你们还没习惯啊?”
他们稳稳地落在铺开的风衣上,然后飘啊飘啊地慢慢往下浮动,让原本以为会摔成肉饼的两人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抱怨:“你提前打个招呼会啊?对自己人还要这样突然袭击!”
楼白羽笑得不怀好意,左右看了他们一眼,说:“这是给你们清醒一下头脑,免得身处险地还迷迷糊糊。”
真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一身冷汗被阴风吹过,汗毛竖得跟刺猬似的,风绮夏拿手电往周围照,发现四周并不见洞壁,只是一片虚无,越往下黑雾越浓,仿佛掉进一个巨大的圆肚窄口瓶中,四下探不着边际。
“这是什么鬼地方?”风绮夏咋舌,想掀起充当升降机的风衣往下瞧瞧,结果她手刚动,甘澜在一边吓唬她:“有蟑螂!”(俄…………)
风绮夏还没什么反应,楼白羽已经一个爆栗敲在他脑门上,斥道:“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流浪汉,衣服里面怎么会有蟑螂?”
耍宝没耍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甘澜捂着脑门嘶嘶吸气,风绮夏幸灾乐祸地笑。这么一闹,倒是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让人沮丧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渐渐变得稀薄,楼白羽俯身把风衣一掀,说:“到了。”
“哇!”风绮夏和甘澜同声惊叫。只见他们浮在空中,头顶是一层浓重黑云,而下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广阔河山,峰峦群聚,沃野千里,一条泛着碧光的河流蜿蜒流过,两岸开满了火红的花。明明天上没有光,却能清楚地俯瞰地上的风景。风绮夏开始以为是楼白羽这个活动的照明设备提供了光源,落地之后才发现原来草木间漂浮着无数萤火,流光飞舞,比人间的月色也不遑多让。(啊……好长啊……)
“好漂亮啊……”她在花丛间跑了几步,几点流光停在她头发上,视野之中风景如画,宁静悠远,让人如置梦中。
甘澜也来了精神,一扫方才的颓靡,深深吸了一口阴冷的空气,若有所思地说:“这里不会是阴间吧?”
“正解。”楼白羽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指着前方的河流说:“那里就是黄泉。”
风绮夏心跳得像擂鼓一样,踩着一地如火燃烧的艳丽花朵,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小声问:“阴间到人间怎么会有洞的?”
“这要找人来问问。”楼白羽拉住她的手,食指轻碰嘴唇示意她噤声,“嘘……注意听。”
除了潺潺水声,前方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韵律古雅而悠扬——
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惜花吟》)
唱歌的人正临河而立,一身胭红衣衫似乎与满地繁花融为一体,衬着潋滟波光,云鬓堆鸦,楚腰一把,娉婷的背影似乎随时要被风吹起来,一身的妩媚风情让风绮夏都看直了眼。
楼白羽慢慢走上前去,接了下句:“不如尽此花下欢,莫待春风总吹却。”
那人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却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真如诗上所描述的那样,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容貌姣好,身姿曼妙,连声音都甜蜜柔雅:“妾身洛氏,见过几位官人。”
“在下姓楼,这位是风姑娘。”楼白羽对她做了个揖。
甘澜凑了上来,冒冒失失地说:“我叫甘澜。”
洛姓女子抿唇一笑,道:“几位要过黄泉吗?先来一盅妾身亲手配制的忘忧水如何?”
风绮夏被她的美貌迷得昏头转向,啧啧称赞:“原来孟婆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存在啊……”
那女子瞧了她一眼,柔声道:“姑娘错了,奈何桥还要沿河往那边走几里,我的忘忧水和孟婆汤也不尽相同。”
“有何不同?”楼白羽来了兴趣。
洛氏轻移莲步,拈起一朵红花,漫漫道:“孟婆汤是让人忘记一切前尘过往,忘忧水却能让人忘掉他想忘的东西。”
“想忘的东西?”楼白羽眯起眼睛,神情凝重,似乎又回想起某些令他不快的场景。
洛氏倾身向前,将那朵红花缠绕在楼白羽的衣扣上,轻声笑道:“忘了好,身前烦恼尽消,岂不逍遥?”
风绮夏看着他们,一脸懵懂,和甘澜对视一眼,都是满头雾水。
正在这时,狂乱的马蹄声踏着花海而来,一名武将装扮的男人策马疾驰,冲到洛氏面前,喝道:“兀那妖女,休要再妖言作乱、蛊惑世人!”
————————第一节END————————
二. 将军的怨念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在洛氏面前勒住马头,挥戟朝她刺来!
就算是鬼,挨上这么一下也要魂飞魄散——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竟然有人对这样艳若桃李的美人下此重手?三个人加一颗宠物肉球全部愤怒,纷纷摩拳擦掌准备给这个莽夫一点颜色看看,洛氏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地说:“诸位不必惊慌,他不会杀我的。”
果然,那人虽然气势汹汹,却在半途硬生生地收回攻势,没给这个美人刺个透明窟窿出来,他烦躁地一勒缰绳,泄愤似的回手刺向地面,霎时光气冲天,直直地刺破云层,轰隆隆地穿了上去。
楼白羽仰着头,沉默了片刻,喃喃地说:“我终于知道那个洞是那来的了……”
这位老兄看来怨气颇深,而这场面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水滴石穿,连阴间到阳界的隔离层都磨破了,怪不得这女人一点惧色也无,直接把他当成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
“妖女,还我妻儿来!”大将军又持戟指向她,完全不理会三位旁观者。
洛氏嫣然一笑,问:“你妻儿是谁?你倒是报个名姓上来。”
“这……”大将军竟然语塞,俊朗刚毅的面容流露出几分迷惑。他迟疑了片刻,又虎吼一声,“当年是你让我喝下忘忧水,还不快将我忘却的记忆还来?!”
洛氏笑意更深,娉娉袅袅地走到马前,用气人不偿命的无辜表情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愿意忘的,如今就算后悔,也不该赖到妾身头上。”
三个人饶有兴致地看戏,对看一眼,一致得出结论:这男的喝了忘忧水,把想忘的东西忘干净之后现在又反悔,想让人家给解药。
可是他怎么会连老婆孩子是谁都不知道……这难得看起来英明神武,脑筋不至于如此简单吧?
“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大将军咬牙切齿,忿忿然瞪了她一眼,“你要如何才肯将那记忆还我?”
洛氏转了个身,心情逾越地甩着水袖,挑衅道:“方法有两个,一是我愿,二是我。”
她话一出口,三个观众立时紧张起来,生怕大将军气急败坏直接用第二种方法。不过他们多虑了,这位帅哥的忍耐力高出预估,虽然一脸杀气,僵持到最后还是窝火地暂时休战,一扯缰绳,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看着一人一骑消失在远方,洛氏敛了笑容,一手有意无意地轻抚过小腹,目送着那人彻底消失,她幽幽一叹,转过身来,发现三个人齐刷刷地盯着她,一脸好奇,就差没直接在脑门上写一句“你跟那男的什么关系啊。”
洛氏在岸边坐下,手指懒懒地划过水面,问:“诸位远道而来,可愿听妾身讲一个故事?”
当然!诸位看官纷纷点头。
洛氏手指撩起一串水花,萤光照耀下,一座轻巧的水榭亭亭而起,她站起身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行人顾不上矜持,好奇心压倒一切,争先恐后地冲进去抢最佳位置。
—————————第二节END———————————
三. 盛唐绮梦
大唐长安城,御史大夫洛逸凡府中的喜气冲散了腊月的严寒,一对双胞胎女婴呱呱坠地,姐姐取名为洛初荷,妹妹取名为洛蝶笙。满月的时候御史大夫大宴宾客,酒过三巡,和铺国大将军秦知义交换了庚帖,把刚刚满月的洛初荷许配给秦将军的独子秦弘。
当年秦弘才六岁,对亲事懵懂无知,御史大夫把他领到婴儿房里,笑问他:“喜欢姐姐还是妹妹呀?”
秦弘看着两个女婴,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为他挑媳妇儿。只见姐姐安静乖巧地偎在乳母怀里,妹妹则一见到他就像见了鬼似的哇哇大哭,把秦弘吓了一跳,伸手扯父亲的衣服,说:“喜欢姐姐。”
秦将军抚着大胡子笑道:“好,那就把处荷娶回来给你当媳妇吧。”
后来他才知道,洛夫人怀孕的时候,双方家长就默认若生下女儿便许配给他,如今果然生了女儿,没成想一胎生了两个,于是就让他这个小郎君前去选亲了。
当时秦弘自然不会想到,他无心的选择造成了与洛家女儿半生的纠缠。
秦家小子和洛家女儿渐渐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与他订婚的是姐姐处荷,但他见得更多的则是妹妹蝶笙。
姐妹两个张得一模一样,性子却天差地别。洛处荷温柔委婉,知书达理,洛蝶笙却古灵精怪,活泼淘气,一刻也坐不住,有些男孩子的鲁莽和小女儿的刁蛮,经常闯祸,然后被她爹娘臭骂一顿。秦弘作为玩伴,少不得也得跟着挨骂。
洛处荷从小就身体不好,洛夫人一直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哄着,连下绣楼去后花园散步都要前呼后拥,一群丫头小厮跟着,生怕出个什么闪失,对小女儿洛蝶笙到是不怎么关心,只发愁这野丫头什么时候能像姐姐一般贤良淑德。
秦弘还记得他每天练完武就去洛府找洛蝶笙玩,两个小人儿亲密得如同兄妹一般。他带着她骑马,教她射箭,还教她爬树*下池塘摸鱼,常把洛府折腾得鸡飞狗跳。在某次她搭弓射箭,一剪射折了洛夫人心爱的牡丹之后,洛家终于对这两个惹祸精忍无可忍,请出家法,罚洛蝶笙去跪了半天饲堂,而秦弘则吃了一顿板子,接连几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那天下午,秦弘觑了个空,绕过看管的家丁,偷偷溜进洛家饲堂。只见洛蝶笙小小的身影跪在*上,低着头,一副知错认错的样子,倒让秦弘诧异了。这丫头骨头硬得很,天生一个倔脾气,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乖顺?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这才发现,洛蝶笙双目紧闭,睡得正香。
完全没有反省嘛,自己这顿板子吃得好像有点怨。秦弘无奈地摇头,突然起了坏心眼,他压着嗓子,装着洛御史的腔调沉声喝道:“蝶儿!你竟敢在饲堂睡觉?!”
洛蝶笙吓醒了,从*上跳了起来,结果因为双腿跪得发麻,一个趔趄朝桌角栽去。
“小心!”秦弘一把拽住她,两个人齐齐跌在石板地上,他看看尖硬的桌角再看看她幸免于难的煞白小脸,叹了口气:“若是你撞花了脸,可就不是一顿板子能交待的了。
洛蝶笙被吓得发怔,揉揉眼睛,看清楚是他之后一拳打过来,嗔道:“你这坏家伙!吓得我魂都飞了。”
秦弘哈哈一笑,抬袖拭去她脸上的灰尘,啧啧叹道:“这么调皮,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呦~”
洛蝶笙跪了回去,抬头看他未脱青涩的少年面孔,呛道:“本小姐一辈子不嫁,用你操心?!”
秦弘生怕惹恼了她,赶忙凑上去点头哈腰地给她锤肩,一双小儿相视一笑,前嫌尽消了。
那年秦弘十三岁,洛蝶笙年方七岁,情窦未开,童言稚语不曾有所顾忌,等到多年之后再忆儿时旧事,想起在饲堂中的逗闹,心中就只剩下无限的唏嘘了。
跪了半天,洛蝶笙总算有些收敛,不再碰那些刀剑之物,不过让她回绣楼去做女红简直是要了她的命。洛家这个野丫头依然整日和秦家小子厮混在一起,并且在秦弘练武的时候立在旁边,依样画葫芦地跟着他比划。
“累了吗?来擦擦汗。”这天,秦弘耍完一套*法,洛蝶笙殷勤地递上汗巾,眨着大眼睛说,“弘哥一定会做个金马玉堂的大将军,让敌人闻风丧胆。”
秦弘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答道:“明年我就能跟父亲上战场了。”
纵横沙场、策马杀敌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梦想,秦弘身为将门之后,更是心高气傲,急切地想要建成一番事业。
“真希望我是男儿身”洛蝶笙羡慕地摸摸*上的红缨,开始做白日梦,“若能和你一同上战场多好啊……”
“哈哈,那岳父母就该烦恼了。”秦弘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头,调侃,“一个调皮捣蛋的丫头就够让人头痛了,若是男孩儿,还不闹翻了天去?”
“取笑我?”洛蝶笙拨开他的手,拿起秦弘专为她做削的木剑,挽了个剑花朝他挥去,喝道:“呔!吃我一剑!”
秦弘被她追到内院,一纵身掠上屋廊,在上面冲她做鬼脸,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他回头一看,正对上洛处荷苍白的面容。
她立在窗前,手抚胸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和洛蝶笙一模一样的小脸,气质却娴静如水,连声音都轻柔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真羡慕你们,可以这样无拘无束地游戏玩耍,哪像我,终日缠绵病榻,连走出绣楼都难。”
“姐姐?”洛蝶笙把剑一丢,蹬蹬蹬地跑上楼去,一把抱住洛处荷,“姐姐来跟我们玩嘛,有弘哥照应,不会有事的。”
秦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姐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却是一个柔雅娇弱,浑身书卷味,一个娇纵活泼,满脑子鬼主意。
这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啊……秦弘那颗只装着武学和兵法的脑袋里终于有了此项认知,然后他把视线转向未来的小姨子,心中涌上了一种朦胧的懊恼感,好像被这丫头破坏了谦谦君子的风范——堂堂将军之子像个野小子似的满院子跑,像话吗?
“带我们骑马啦!”洛蝶笙还在催。
秦弘沉下脸来,教训道:“骑什么马?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别玩了夫子还在书房里等你呢。”
他板起脸来倒有那么几分煞气,不过洛蝶笙从来不买他的账,把腰一叉,叫道:“姓秦的你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平白无故教训我?”
气氛正僵着,乳母闻声赶了过来,一把拉开洛蝶笙,捞到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大小姐正养病呢,你跟秦少爷去后花园玩吧,别来惊扰小姐休息,万一让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给你一顿责骂。”
“谁怕啊?”洛蝶笙嘴硬地顶了一句,然后乖乖下楼。
秦弘松了一口气,对洛处荷回身一笑,从房廊掠下去,追上洛蝶笙,感叹道:“你们姐妹除了这张脸,真是无一相同。”
“滚开!”洛蝶笙本来就憋了火气,现在被他火上浇油,气呼呼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跑。
秦弘愣在原地,不晓得自己哪句话得罪了她,这一年他十四岁,头一次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不管怎么淘气,蝶笙也是个女孩儿呢……
_______第三节END______
四. 长安冬雪
秦弘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随父出征,一年后凯旋,由于在战场上表现不俗,被提拔为武骑尉,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回到京城,更是权贵们争相结交的少年英雄。
一年的军旅生活使得他褪尽了青涩,气质更加沉稳,挺拔的身躯配上一张充满男性气概的英俊面容,骑着马儿从长安的大街上经过时,无数人侧目不已,他的英姿让人过目难忘,已成为无数未嫁女儿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不过秦弘天生迟钝,对那些抛向他的媚眼无知无觉,何况他已有婚约,自然不会再去沾花惹草,推却了那些盛宴豪席,回家解下战袍,洗去一身风尘仆仆,随即换上便服,马不停蹄地前往洛府。
在经历了战场的杀伐之后,他分外想念洛蝶笙那银铃般的笑声和无忧无虑的天真神态。每当深夜梦回,听着帐外风嘶马鸣,眼前浮现的不是长安的繁华盛景,也不是将军府的锦衣玉食,偏偏是那个刁蛮丫头不带一丝儿心机的灿烂笑容。
一想到她,连关外凄冷的月色都变得温柔了许多,驻扎在寸草不生的酷寒之地也不觉清苦,只要能守卫国家的平安,再多的艰险他都甘之如饴。
落府设下酒宴为他接风,知道他不喜欢与人交往应酬,便只请了几位故交好友,酒过三巡,秦弘惦记着洛蝶笙,便假装不胜酒力,被家仆扶到房里休息去了。
把佣人打发走了,他一轱辘翻身下床,借着夜色掩护朝内院溜去。
这样做颇不合礼数,不过他的童年有一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他又是洛府未来的女婿,思念心切,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和前厅推杯过盏的热闹气氛完全不同,内院显得沉寂而清冷,秦弘皱着眉,穿过庭院,来到洛蝶笙的绣楼下,正要唤她,突然从身后飞来一颗果子,秦弘身手敏捷地转身接过,笑道:“小蝶,别来无恙?”
洛蝶笙裹着轻裘坐在树上,小脸红扑扑的,两只脚垂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他,嗔道:“我当是哪路小贼,原来是你这个冤家。”
秦弘满心欢喜,纵身掠上树去,与她并肩而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递给她,说:“给你带回来的。”
洛蝶笙打开一看,却是一颗大如鸽卵的西域琉璃珠,她生在累代簪缨的富贵之家,对这玩意也不稀罕,可是对着月光一看,那通透的珠子上旋着一抹七彩色泽,图案恰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蹁跹灵动,让人爱不释手。
“喜欢。”洛蝶笙用力点头身侧,轻轻依偎在他身侧,低声说:“你不去看看我姐姐吗?”
“她怎么了?”
“染了风寒,前几日还咳了血。”洛蝶笙眼中盛满忧虑,看向另一处灯火通明的绣楼,“叫宫里的御医来过了,说是恐怕撑不过今年冬天,”娘已经急得病倒了……我怕……”
“不会有事的。”秦弘打断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今天天色已晚,我明天再专程过来探望她。”
洛蝶笙抬头瞪他,不悦地道:“你来找我怎么不嫌晚?”
“你跟她哪里一样……”秦弘不禁莞尔,“人家是大家闺秀,你是个野丫头。”
洛蝶笙一脚踢了过来,秦弘一闪身躲过,潇洒地跃下树,朝她一挥手,笑道:“快点回去睡吧,我走了,不必相送。”
又一颗果子丢了过来,伴着洛蝶笙恼羞成怒的娇叱:“快滚!”
第二天,他再度登门拜谒(画外音:原来这个字读ye第四声啊~~~我查
了半天),洛初荷病恹恹地倚在卧榻上,苍白憔悴,哑声道:“奴家有
恙在身,失礼之处还望官人勿怪。”
“不要起来,你好好养病。”秦弘忙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连声音都轻
柔无比,生怕惊扰了她的安宁。
不知为何,姐妹俩明明容貌相同,在洛初荷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拘谨
起来,一言一行都经过细细斟酌,不若和蝶笙在一起时无拘无束。
逗留了片刻,他便起身告辞了,洛御史在楼下等他,摇头叹息:“弘儿
,这怕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岳父别说丧气话。”秦弘垂首行了一礼,“孩儿带了一株雪莲和西域
的名贵红花过来,已交给大夫去调弄了。”
洛御史神态颓丧,低声道:“你岳母这些日子也病倒了,初儿若去了,
我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岳父,孩儿这便动身前往慈恩寺烧香敬佛,为岳母和小姐祈福。”
秦弘拜别了洛御史,纵马飞驰,直奔慈恩寺,住持出门相迎,秦弘滚鞍
下马,双掌合十,深深施了一礼,便跟随住持步入大殿,恭恭敬敬地上
了一香之后,双膝着地,虔诚地拜下去。
他跪了很久。一炷炷香燃尽了,微弱的火光在佛前明明灭灭,直到殿外
暮色苍茫,乌云聚合,飘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听到寺院里晚钟悠扬,秦弘默然起身朝外走。住持挽留道:“时候已晚
,路远天寒,施主不妨留宿一夜,待到明日再回返。”
秦弘看看头顶上黑压压的天幕,接受了住持的好意,小沙弥带他去一间
清净的禅房,又送上热水和斋饭,之后双手合十退下,留给他一室静谧
。
他无心用餐,信步踱到窗前,看着外面漫天飞雪。
身虽定,心不宁,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塞外无尽的风沙,那苦涩的尘埃沾
满了衣袍,即使在这遍地锦绣的长安城,也挥不去胸中难言的纷乱迷情
。
落雪很快染白了院落,秦弘出神地看着院中含苞待放的腊梅花,想着洛
蝶笙,心中忐忑难安,一夜未眠。
这个年过得都不安生,洛府闭门谢客,洛御史除了公职之外甚少露面,
家丁婢女们也一个个三缄其口,让外人不由得担心洛大小姐是否真如外
界传言一般病入膏肓。
好在过完腊月,洛府派人来报了平安,说洛初荷病情已经好转,让一众
故交好友把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秦弘时常过去探望,只是洛初荷病中不能见客,就连洛蝶笙也时常不在
自己院中,直到过完正月,他再度奔赴边疆时,洛蝶笙才乘着马车赶到
城门口,匆匆为他送行。
“爹娘都在照顾姐姐,只有我得空跑出来送你。”洛蝶笙怕冷,裹了一
袭雪白的狐裘,缩在马车里不肯下来,扒着车窗将一个平安扣系在他襟
前笑容中带着淡淡愁绪,低声说,“保重。”
秦弘注意到她的指尖通红,隐约可见擦痕,遂握住她的小手,问:“手
指怎么了?”
“练琴。”洛蝶笙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歪着头小声说,“不小心拨
断了琴弦,把手划伤了。”
秦弘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隔着车窗轻弹她的额头,说:“你哪里是练
琴的心性?真不如女扮男装跟我骑马上战场。”
洛蝶笙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依依不舍地看着他,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将来不要赖皮。”
秦弘莞尔一笑,应道:“答应过你的,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第四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