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历史的觉醒与现实的无奈_东亚睡狮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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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7-18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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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19 19:19
随着经济全球化步伐的加快,民族国家经济已经深深融入相互依存的世界经济之中,时刻面临着遭受更大外部冲击的危险,因而旨在通过建立某种“内部机制”以消减外部性、增强竞争力的区域一体化成为大势所趋。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证明了在主权国家范围内无法解决日趋一体化的经济问题,在全球*经济格局中处于弱势地位的亚洲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应付资本全球化的巨大冲击。从1999年东盟十国与中、日、韩发表《东亚合作联合宣言》,到2002年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的缔结,再到2005年12月首届东亚峰会在吉隆坡召开,说明东亚世界对自己的未来命运日益觉悟,对自己作为一个文明整体的历史意识正在觉醒。
东亚是人类文明最重要的发源地之一,历史上在世界经济中几乎一直居于支配地位。世界近代史开始后,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银流通圈经由印度洋航路与欧洲金本位流通圈连接在一起,像两个进行能量交换的洋流涡漩一样孕育了资本主义迅速成长的大气候,带动着世界经济系统的运转。正是依靠从亚洲汲取的巨大能量,欧洲经济健全了自我持存的代谢机制,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完成宣告了人类新时代的开始。
在经历了近两个世纪盛衰沉浮的交替之后,当今世界形成了三个主要的力量中心:北美的沿大西洋海岸地区、欧洲沿海地区和欧亚*的远东沿海地区。作为现代资本主义发源地和大本营的前两个地区无疑已经成了历史运动辨正否定的对象:尽管资本主义的势力依然如日中天,但其内在文化逻辑已发展到极致,再也没有了转圜的空间——历史经验证明,一个像美国那样靠无意义耗费和蓄意制造敌人而维持自己活力的社会,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刻。人类文明重整和再建的动力源已经转到了东亚。资本主义创造的物质能量与亚洲文化传统相结合后,必将孕育出一种新的文明形式回馈西方——过滤了*主义毒素的“和谐秩序论”、去除了华夷樊篱的更宏伟的“天下观”、基于自然亲情的民主理念等等,将为新型文明形态的建构提供有益的养分。
历史将这个伟大使命赋予了亚洲,但亚洲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中、日两国之间的裂隙正有扩大趋势,韩国对自己应当承担的角色仍然犹疑不定,东盟小国对东北亚大国的强势存在依然心怀忧惧。尽管东盟+3的一体化框架初现端倪,但现实利益冲突和思维、行动的惯性,使本来拥有一体化传统的东亚各国迟迟无法建立起有效的协调与合作机制,东亚整体历史意识依然支离破碎,中、日、韩三国之间由于领土主权之争形成的独木桥困境远远看不到解决的希望——东亚世界的前景依然云暗雾浓。
毫无疑问,只有通过挖掘共同的文化传统以开启民众心源,唤醒亚洲世界的集体记忆,激发出各个国家对共同命运的信仰,才能跳出冷战*和现实功利主义导致的困境,一个值得祝福的东亚的未来才会向现实敞开。因而,跳出民族国家疆界的局限,建立一种全球视野下的“东亚大历史”,在对东亚一体化的文化资源进行全面检讨、归结出各国共同接受的文化自我认知体系的基础上,探讨各个主权国家在一个更大的历史一现实空间内,在一个统一的文化磁场内,如何形成预期、达成共识、实现良性互动,这是东亚三个大国中、日、韩共同面对的当务之急。
然而目前的现实是:中国要有所作为,但由于文化上创伤太深而底气不足,对自己的使命也缺乏清醒的认识,并且由于种种历史和现实问题的拖累,处处被掣肘而无暇远顾;日本想大干一番,但由于曾经武力推行“东亚共荣”祸害亚洲,且无悔罪的诚意,所以尽管财大气粗却缺乏道义的号召力;韩国呢?正迷失在看不到未来却又不愿正视历史的文化旷野里。
中国好不容易才从大一统的“天下观”里走出来。*党通过进化的、斗争的唯物史观(不同于“天下”世界的循环史观)确立了政权的合法性,因而文化变革是其*事业的必然组成部分。改革开放后,又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资本主义的经济体系,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念近乎全盘西化。尽管目前又出现了回归传统的势头,但其主要动因在于地方经济利益和*强国战略(所谓文化竞争力培育),传统价值远没有成为社会大众特别是年轻一代的道德情感诉求。对传统的隔膜和疏离,使中国各级领导人对于文化在区域共同体形成中的建构作用的认识十分模糊甚至茫然无知。同时,由于处在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国际环境里,中国不愿冒倡导“中国中心论”和实行大国文化沙文主义的嫌疑,对偶尔有人提到的“文化战略”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这导致了中国在国际*交往中文化理念的缺失,而文化理念的缺失又使她在和平崛起的过程中一直没找到准确的定位和明确的方向,在国际斗争中也没有表现出坚定的信念和应有的果敢。在处理与日、韩的关系方面,一味奉行现实主义的灵活性,没能提出一个建设性框架和战略性远景,实际上是放弃了作为区域一体化主导者的职责和尊严,导致处处被动,常常不得不舍己从人。
日本的情况则更加复杂。想当初,当颟顸的清帝国仍然沉浸在残山剩水的迷梦里,在大一统世界废墟的边缘,最先醒来的日本逆势而起,向欧美列强宣示了自己的存在。这种作为本身就是对亚洲的贡献,理应得到尊重。但是,从小处着眼的海岛意识,加上唯利是图的町人习气,在日本国民性中形成了一种谦卑与傲慢相互强化的心理机制。缘于自卑,也是为了自壮声色,日本像离家出走的浪子,决绝地宣布与亚洲脱离关系,加人“优等民族”的竞技场。从福泽谕吉声言日本应与中、韩划清界限,以免西方人“以评价中、韩的标准来看待日本”,到梅棹忠夫挖空心思从地理环境角度寻找日、英之间的共同之处,一百多年来,日本以中、韩为他者镜像,自我警策、自我提气,一路走到了今天。所以许多日本人并不希望看到中国强大,那会伤害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
也是出于维系这种自信心的需要,日本举国若狂,以万世一系的皇国史观为图腾,以好勇斗狠的武士道精神相激励,走上了军国主义的不归路。战争的失败打碎了日本人独霸东亚的迷梦,但他们输得并不服气,在他们看来,输给美国这样的对手并不失武士道的尊严。战后他们憋着气发展经济实力,再一次把东亚邻国远远抛在后面。日本人的虚荣心再次扩张起来,甚至成了支撑社会各个阶层的精神支柱,成了整个民族精气神的源泉。诸如“教科书”、“****”等等,在中、韩及东南亚各国看来,只是个态度问题,对日本而言则涉及国家意识形态的核心,关乎人心国脉。尽管在日本不乏理性的声音,但这理性的声音与民众心底的朴素情感相比,实在过于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