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一入眼,即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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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7-18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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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2-02 11:55
深色古旧的书案上，一杯清茗已续了几回。屋内很静，唯有竹简翻动的窸窣声，茶杯回落敲击书案的沉沉声，时而在屋内回响。
你于案前捧卷细读，神思亘古，目凝了许久。你喜这静，喜竹木那可穿脑透心的沁香，喜欢握着它时那沉甸甸的重量，更喜刻写于其上，条条竹简上的字迹，它们一个个描摹着造化，总能在眼前勾画出一幅幅神奇的画面。
突然，一两声清鸣荡开空气的波纹，由远而来打破了这宁静。你从书卷中缓缓抬起头来，细细听，又有一声传来。“关关雎鸠”，你会心一笑，这不是于河中戏水猎食的关雎吗？只是怎么今日这鸣声要比往日好听了许多。你有些好奇。
放下书简，起身向打开的窗边走去。抬眸外望，只见日光和暖，清风混杂着草木泥土的香味，迎面便扑了来，一条清河明绸似的涓涓流淌......你不由赞叹，好一幅流光山色的景致。脑海中立马来了外出赏玩的兴致，刚才书读得却有些乏了，这也不失为一个放松怡情的良机。
说走便走，你推门而出，踏草而行，心情很是愉悦，感觉不似在大地上，仿佛在天地中。心里还想着刚才关雎的鸣叫，绵长悠扬，似在述说，又好像呼唤，你想看看是什么使得这鸟儿的声音竟有了这般的不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河岸边，“在河之洲”，远远地就瞧见了两只关雎在沙洲上站立。心中生了一丝喜悦，眼中滑过一缕狡黠。蹲下来，在浅浅的河底拾起几颗石子，感觉到河水暖暖的，显然是被阳光捂热了。起身，随手一扔，便在沙洲近旁的河岸上荡起了层层涟漪，像极了刚才关雎那一声清鸣悠悠而来，层层入耳的模样。
咚的一声响，两只鸟儿受了惊，猛地展开翅膀，一前一后地向上游飞去。目的达到，你嘴角上扬，目光却不舍得离开那两只飞翔的关雎，它们身姿的确美丽。双翅从水面上擦略着轻盈飞过，在不远处的青草上落下脚来。余悸未消，警惕地向四周张望一番，见无异样，才轮换着展开一侧的羽翼，用喙梳理有些凌乱的羽毛。它们的双眸很是灵动，时而看向河面，时而又望向天空，最终将目光落回彼此的身上。凝望良久之后，一声清鸣，又展翅起身，两抹白色的身影在河面轻轻略过，喙入水中，激起两道浅浅的水浪，阳光倾泻而下，四散的水花之中，似有几道虹桥若隐若现。
画面如此宁静和美，你渐渐地看着，似有些痴了，心想这必定就是开始时听见的那两只鸟儿了。相望相惜，相伴和鸣，也唯有此，寻见合心合意的伴侣，才能发出如此似乐的清鸣。你不由地追着它们的身影，脚步也跟着向河岸的上游走去。 忽然，一道明显别于周遭的景致，随着自然的风物从眼角滑入，吸引住了你的目光。一个薄衣素衫的女子，正俯着身子，在河中采拾着荇菜。那女子，面迎河的上游，背对着你，你看不见她的模样，只在心里一遍遍刻画着她纤细的背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在口中细细地呢喃着。那一抹美丽的倩影，就这样入了你的眼。而这一入眼，便悦了心。
关雎依旧在眼能见的近处飞翔，阵阵清鸣也在耳边悠悠地回荡。只是你听不见也看不见，现在，你的眼里心在只有那采荇的姑娘。关雎几何，山河亦无恙，竹木之香尤在手，只是再也及不上她身影一幅画，入得你心。
时间如这河水，匆匆从身边走过，你却一点儿也没有留意到。眼见着日头西垂，红色的光晕在天际摇摇地闪现。荇菜已将女子身旁的竹篮装满，她偏过头朝西天望望，该是到了回家的时间了。她没有迟疑，挎篮起身，轻盈地步履就朝着背离河岸的方向而去......自始至终，没有朝你的方向望过来一眼。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你这才有些急了，想追上去，却一步跨进了河中，河水漫过，湿了鞋袜。你想呼喊，却第一次失了勇气，字眼噎在喉咙里，哽得难受，就是出不了声。就这样，一条河，拦在了你的身前，生生地让你们隔开。你只能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你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厌恶过自己。
又一两声清鸣从不远处传来，是关雎，你重新注意到了它们的存在，只是换了羡慕的眼光看着它们水面天空地嘻嘻玩闹。
直到夕阳红透了半边天，鸟儿也各自归了巢，你才有些失意地走向回去的路。
月亮升起，乳白色的光亮，透过窗撒了进来。月光寻你，你未入眠，也看着这月光。思绪纷飞，却兜兜转转都绕不开今日午后，河边的那一抹倩影。脑海之中，画面依旧是那样的清晰。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夜渐渐深了，月光缓慢地从屋中退了出去，入夜的丝丝寒气渐渐升了生来，你紧了紧被角，不敢再来回辗转。渐渐地就入了梦......
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白日里留下的遗憾，总能在梦中得到弥补。
梦中，你跨过了那条宽宽的河，未曾湿了衣角。你信心满满，荣光焕发地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看见了她的模样，你满心欢喜。随心就意，不知怎地，琴瑟、钟鼓也应时来到皆在近旁。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清晨，你含笑而醒，是一个美梦。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只是你突然发现，怎么也记不起那女子的容颜。
此后每日，河岸旁你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听着关雎的啼鸣，眼睛却久久地望着对岸，好像是在等一个人。
那人，一入眼，即入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