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哲学之是否有用及其与科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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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6-28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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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2-04 09:51
首先，我不能够同意哲学“无用之大用”的立场。因为这种观点倘若仔细考量的话，要么可以归结为哲学“无用论”，要么则可以归结为哲学“有用论”。持这一观点的人往往会主张哲学的意义正在于其“没有意义”。但是，这是讲不通的。或许，这句话背后有着很深刻的言外之意，但是，仅仅就“言下之意”来考虑的话，它归根结底还是要承认哲学具有着某种意义。的确，这种意义或许不是“现实的”，但是，具有“未来性意义”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现实性”意义的潜在可能，而持这一观点的人应该绝不会同意哲学仅仅具有“历史性意义”，因此，从这两个条件出发考虑的话，它还是可以被理解为哲学“有用论”。此外，另一种主张哲学“无用之大用”论的人或许会强调这句话具有如下的言外之意，即，哲学的意义不能用现实性意义（即，“用”）来衡量。但是，这一断言并没有给出充分的证明。既没有有效的论证说服人们相信哲学何以能超越现实性意义的衡量范畴，也没有成熟的语段讲明这种超越现实性意义的“意义”到底是何种性质，又何以和现实性意义根本不同。因此，如果我们继续就哲学是否具有现实性意义这一问题深入拷问的话，持这一论点者归根结底还是会站到“无用论”者一边。
然而，持哲学“无用论”立场的人也是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的。这不仅因为我将要具体讲明哲学何以“有用”，而且也因为他们的观点不能够很好的与社会现实相符合。首先，持这一立场的群体可以分为两部分，一是从事哲学研究的人，二是不从事哲学研究的人。倘若从事哲学研究的人持哲学“无用论”立场，那么，他们的研究也就仅仅是出于一种个人爱好了。不过，假如果真如此，他们就会面临三个困境，第一，我们所处的这一社会，为什么还要在哲学这门学科上破费其社会资源？第二，为什么哲学的历史几乎和人类历史一样漫长，并且至今都没有灭亡的趋势？第三，为什么一批批，一代代的人们都热衷于这一“无用”的爱好？不研究哲学且同样认同社会中从事哲学研究这一行为的人们同样面临这三个问题的诘难。当然，从根本上否定哲学意义、认为社会根本不必进行哲学研究的人们自然可以从中逃避，针对于他们，我们将要通过具体讲明哲学意义之所在的方式予以反驳。
论述哲学之意义的文本有很多，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文本没有很好的说服听众，以达到他们预期的效果。究其本质原因，还是在于他们没有具体地把问题讲明白，而往往借用一些抽象的概念。我自己也曾犯下这类错误，比如，只借用“智慧”“知识”等词语来阐释哲学的现实性意义，这就导致了说服力上的欠缺。必须承认，除非是长期从事抽象研究的人，否则其他人还是需要的更多经验材料来理解事物。具体来讲，就是人们需要看到哲学能够带给我们的、可以转化为史实的“善好”。对于这一问题，我将从个人和社会两个颇为俗套的角度予以回答。
对于个人来说，首先不能否认的是，从事哲学思考对于个人的脑力开发、逻辑能力和论证能力都有不小的裨益。这道理尽管浅显，但是，却是哲学带给个人的实实在在的好处。一个经过哲学训练的人，自然会知道如何逻辑地讲话，也将会知道哪些论证是有效的，哪些论证的无效的，因为哲学已经交给他关于这方面的技术，使他能够正确的思考问题。然而，倘若仅仅有这一益处，哲学显然不足以称之为一门独立的学问，因为，这一好处是许多其他学问同样可以带给我们的。我们当然可以学习数学，或者多做智力题来开发脑力，练习逻辑，而不一定非需要哲学不可。然后，作为每一个生活过的人，我们都应该一定程度上认知自己生活的意义。当然，我们可以选择陷入生活中去，不考虑那么多，只去追求一个个实实在在具体的目标，可是，这不能否认我们 应该 具有人生的自觉。应当不会有人希望在生命垂危之际回首自己人生之时发现是苍茫一片，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自己清楚自己活着的意义。而这就需要哲学的反思，“未经审视的生活不值得过”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只有哲学才能带给人们的。最后，我们不能否认精神需求的存在。我们至少应该认为，精神需求和物质需求对于个人来说同等重要，并且也应该看到，一些活动可以恰当的满足我们的物质需求，而另一些活动则可以很好地满足我们的精神需求。显然，哲学属于后者。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这或许就是一种人类智力化后的本能需求。因为承认这一点，就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解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衷于从事哲学思考。这是我们从事哲学、爱好哲学的动力之一。
就社会层面来讲，上述的论证是远远不够的，除非能够指出哲学对于人类社会独有的贡献。这一问题牵涉到一个长久以来争论不休的话题，那就是哲学和科学的关系问题。因为很多人认为并相信，在这个科学万能的时代，我们不在需要不能够对问题作出确定性解释的哲学。我曾经以为哲学从总体上涵盖了科学，因而任何科学都可以看做是一种哲学，从而取消了哲学和科学之分。这种看法如今看来是很不正确的，因为，虽然我不能够很准确的为哲学和科学下一个完美的定义，但是，却已经意识到哲学和科学的区别之所在，二者还是不容混淆的。关于这一点，英国哲学家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Bertrand Arthur William Russell）在其著作《哲学问题》中曾经给出过一个精辟的解释。他说，哲学研究的是不具确定性答案的问题，科学研究的是具有确定性答案的问题，一旦一个哲学问题有了确定性答案，那么这个问题就被划归到某个科学的领域中去了。我认为，这不仅为哲学和科学划了一条很好的界限，也从机理上阐明了哲学对于人类社会的贡献何以可能。人类社会的进步其实并不有赖于科学的进步，而是有赖于一个个未知的问题转化为已知的答案，从而实现知识的积累。哲学总是好奇地探讨着一个个没有确定性答案的问题，而科学则总是努力地试图把这些没有确定性答案的问题转化为确定性答案。前者提出问题，并努力提出下一个问题；后者解答问题，并试图解答更多问题。这就是一门门科学诞生的过程。物理学研究的问题曾是“哲学”，后来在确定性被固定下来之后就分化了；心理学研究的问题也曾是“哲学”，后来也是在确定性答案被找到之后分化。没有人知道如今的“玄幻”的“哲学问题”将来会不会是一个“科学问题”，因此，我们也就没有理由用科学来反驳哲学。同样，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哲学扮演着人类社会的引路人的角色。诚然，哲学不全都是提出问题，哲学也在对一个个问题作出回答，这些回答当然也不是无意义的，但是，在对于人类社会的贡献层面上，哲学问题讨论的过程对于人类求知欲的养成以及新问题的发现是更为重要的。以上这些，就是哲学“有用”之所在。
这样，关于哲学是否有用及其与科学的关系问题的探讨就此告一段落。当然，仅仅是一家之言。不过，一家之言只要能产生一点积极的效应，引起一点细微的思考，这些文字的使命也就很好的达成了。作为个人，我当然热切的希望并相信，苏格拉底虽死，可哲学却并未因此断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