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卑微,他们永远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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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6-26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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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0-21 00:56
1
他不是个会寒暄的人，电话里，不到三句话便直奔主题。
“姐，你晓得犊儿的月考成绩么？”
她怎么会不晓得。她只是不愿意任何人提及。很多的时候，内心的脆弱在得不到倚靠的时候，“掩耳盗铃”是她唯一的安慰。
她突兀的挂了电话，不去想电话那端的弟弟那刻的心境。她明白他的心思。然，她的回避，他未必懂得。
犊儿的成绩一直不好。开学两月，她一直活在困惑于焦灼当中。她只是尊重犊儿的选择，希望犊儿有朝一日思想豁然开朗，智商变得高睿起来，心态变得平稳起来，至于成绩，不永远落后就行了。一个人的命脉，真的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她的希望，也只是储在心底，时常动它，是不想让犊儿失望，这并不是她袒护她的孩子。
孩子的成长，作为母亲，除了在身后默默的，一寸一寸的跟随，跟着心惊，跟着焦灼，跟着困惑，跟着痛苦，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内心的卑微给踏实的掩藏起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鼓励儿子没有关系，只要你多年之后无悔自己的青春、无悔当初，只要你日后不责备母亲有限的能力，我尊重你任何的选择。
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暂时的落后并不能定夺他漫长的人生。她应该坚信，她的孩子的将来，要比他身边的好多同学的未来要璀璨。
2
午饭吃的是火锅。孩子十三岁前，几乎每个周末她都会带孩子去餐厅吃火锅。有时候是茶餐厅，有时候是重庆火锅店，有时候在大排挡，热天有热天的吃法，冬天吃火锅更温暖。
她对犊说，放了寒假你请敬文吃火锅吧，虽然我和你箩阿姨不再是朋友，但并不影响你们两个后生的交情。
暑假的某日，两个后生玩到很晚，敬文担心她因此责备犊，便送他回来。未等犊换鞋进门，她就开始吵他，骂他不争气之类的话。她不晓得敬文就在门边，不晓得敬文听见了她的骂声。敬文回家对箩说了这事。这是后话。
她心底的疼，复杂又沉郁。她骂够了儿子，给箩发短信：“有人欢喜有人忧，已经裂痕的心境里，请留给我一点自尊，不要说你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也晓得雨季会过去，秋天不等也会来。”
她以为箩懂她当时的心境，事实证明，箩不但没懂，还误解了她的心情。后来，她觉得有必要和箩沟通一下，但箩在电话里霹雳扒拉，说她的委屈，说敬文的疑惑，箩说了很多，根本不容她插上一句话。那刻起，她明白，她们之间，彻底完了。两个不再心灵相通，不再惺惺相惜的人，拿什么来维系？
有时候过度的热情，对于自尊心很强的人来说感觉那其实是一种施舍。箩总是喜欢带孩子们出入大人们的聚会场合，上高档的餐厅，开车兜风，很大方的花钱。她的拘谨从来就没有对箩隐瞒过，但她不想欠箩人情，有无孩子们参与的聚餐、聚会于她成了一种压力，一种负担。她常说箩是个粗线条的人，箩从来就不接受。
原来，并不是箩粗心，是箩一直都不曾懂得她的内心，一直以自己的行为方式和她交往。她一直都那么认为，箩，是个出色的江湖女侠，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箩的强势，是她所回避的，并不仅仅因为她的卑微，更重要的是，她更向往安静、平淡的生活，这么多年，她贫穷，但她的精神财富是任何人无法景仰的，是的，景仰。
箩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她的卑微，她太过自尊。一个人连自尊都没了，那么，卑微就沦为卑贱，她不是那样的人。
3
弟弟过生日，她买了一听采花绿茶送他。妹妹表现得很有兴趣，硬是要当着她的面拆开包装，说自己很喜欢这种茶，看看是不是她所喜欢的那种。母亲不让，说寿星都没看到礼物就冒昧拆了，不太好。妹妹还是不饶人，说嫂子在着呢，拆了没事。
她窘迫地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滋味。一是担心妹妹拆开茶叶包装，若不是她所希望的那种茶叶。二是担心茶叶不如包装上说明的那样好，被妹妹当众“拆穿”。三是，即使弟媳妇在场，寿星不在场，拆开总是不好的。四是，她买给弟弟的礼物，妹妹虽然说好，再是姊妹，妹妹也不能占为己有。
幸好，母亲最终没让妹妹拿走茶叶。她拉住母亲，想对母亲说说这些年来她说妹妹的一些看法。
她并不是想向母亲说妹妹的坏话。她是那样想的，妹妹也是即将步入中年的女人，日后不能再像从前般以幺女的身份自居。妹妹家境是三姊妹中最好的，但她不懂的何谓”低调“，做事、说话很是张扬。这些性情，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可以被人接纳，被人原谅，被人理解，甚至可以被人视作那是一种品德，因为她有过得张扬的资本。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妹妹多读书，多体恤人情世故，多体量外表粗狂内心脆弱的姐姐，少一些不经意的伤害。她最怕妹妹说：”你就是那么小气，那么有钱，都不说给父母买点什么”她也不喜欢妹妹当着几表兄弟的面说自家的孩子穿的是什么品牌的鞋子和衣服，更怕听到妹妹数落她：“你又不是没钱，给儿子穿那么些仿制的阿迪达斯”妹妹这些口无遮拦的话，她曾经对母亲提起过，母亲总是一笑而过。她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她想要的抚慰和对妹妹善意的转达，她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伤，久之，她在她们面前就越发的自卑，然，她们浑然不知。她曾经建议母亲去读经书，读佛书，母亲兴趣不大，母亲有母亲的爱好，母亲可能从来就没认真想过，她为何建议她去读佛书，她是要母亲真正懂得“阿弥陀佛”和“向善”的意思，懂得菩萨为何都是卑微低眉样子。
她的脾气不好，性子急。但哪一个人愿意成天成年发脾气，无事生烦恼？但她有一颗慈悲、宽厚之心，做事从不求名分，也不求回报，秉着良心做人。身为父母、姊妹的他们，未必觉察到了，未必理解，未必懂得。他们未必懂得，这些年来，为何不轻易回娘家？为何不在亲戚朋友的面上，说自家的事情？为何偶尔失去自控，在亲人面前肆意哭闹？这并不是她强悍所致，恰巧，是她内心的卑微所致，她不能让亲戚朋友看到她的笑话，看穿她的内心世界。更重要的是，这世间，谁都不能帮谁解决矛盾和痛苦，唯有自救。这些，他们未必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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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像无根的浮萍，茂盛在无垠的水域。小草是卑微的，但它战胜了风雨，战胜了压在它身上的顽石。它拥有阳光，拥有天空，它开花、结果，它的卑微是美丽的。
她行过万里路，读过万卷书，她明白，卑微不等于卑贱。所以，她努力地活着，活得阳光，活得光鲜，她的精神财富，于她，是终身的安慰，即便世人都不懂得，她也微笑着享受，乐意与人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