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里的百年沧桑|百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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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9-03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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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23 17:17
当王南风夫妇将他们收藏的明信片依照历史顺序排列组合,看到的是一个悲怆的大清*的雄浑落日,一个庞大的帝国一步步走向衰落和被人欺辱的史实,还有如今已经是灰飞烟灭的无数壮丽风景和建筑……
这些明信片上的照片,几乎全部为当年在中国的外国人所拍摄,尽管反映着一个世纪前的外国人的视角和审美,但是它的历史真实性不容怀疑。
从集邮到收藏明信片
对于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人来说,集邮几乎是他们那个年龄人集体的童年记忆。
画家王南风,60年代初在哈尔滨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什么是J票和T票,而且他从舅舅收集的清末、*和伪满时期的邮票上,看到了老佛爷过生日和溥仪大婚这样的历史场面,这让他从小就对画面和历史产生了浓厚兴趣。同一时代在西安,一位叫蔡小丽的女孩,也和王南风一样有着集邮与画画的癖好。
1978年,他们考进了中国美术的最高学府――*美术学院而成为同学。数年后,他们二人把各自的家当搬到一起,同时也把他们多年来各自辛辛苦苦搜集到的邮票合成一套。又过了10年,夫妻二人移居英国作为职业画家,并很快在国际画坛上成名。
随着画家生涯的成功,随着画展遍及世界各地,每到一地,两人一定会去逛逛拍卖行、集邮店,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老明信片。王南风说,开始注意明信片主要还是因为明信片上的图画吸引了他们,有很多清朝的老明信片是他们在国内时不曾见到的,买的多了,慢慢地对其中的历史内涵产生了兴趣。
十几年中,王南风和太太陆陆续续从世界各国的邮票店、拍卖行、邮展以及街边小摊儿中收集到了数百张有关清末历史的明信片。“我去德国办展览的时候还碰到了一个当时侵华的八国联军军官的后人,那个德国老太太后来给我看她收藏多年的用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照片印的明信片和瓦德西本人手书的明信片,还有一张大金钱豹皮是醇亲王载沣在1901年到德国因为义和团事件向德国赔礼道歉时送的礼物。老太太后来用这些东西同我交换了我画的一张哈哈大笑的和尚,我们两人都很高兴。”
明信片上的照片与一般的老照片不同,老照片的价值往往是后来人才发现的。而明信片上照片的价值在当时就已经被认定。只有记录了非常典型的生活画面,表现了重要历史事实、场景和人物,同时代表了当时世界摄影艺术水平的照片,才有可能被印成明信片。
19世纪的明信片之旅
1869年10月1日,奥地利在维也纳邮政局首发世界上第一套明信片之后,仅3个月就投寄300多万张,震惊毗邻国家。紧接着,德、英、美、法、瑞士等国争相仿效,此后明信片逐渐风靡全球。
英国人旅行时,到了旅馆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亲友们写明信片,内容不外乎当地天气、路上如何、买到一双新鞋之类,每到一个地方就寄一大堆,这种习惯已经成了英国人生活中一个很重要的传统。
1888年,一位叫乔治的到中国旅行的英国商人,一住进北京的六国饭店,就坐在桌子前,拿起一张明信片写到:“亲爱的玛丽,你好吗?我已经到了北京,北京天气很好,整个的北京是一个美不胜收的奇迹。很想你。爱你的乔治。”
这张明信片被乔治贴上一张大清邮政2分银的红红的蟠龙邮票,准备从中国北京寄到遥远的英国威尔士。但是当时还没有加入万国邮政联盟的中国,中国邮票只能在中国范围内通用,而寄往国外的明信片还要加上外国邮票,所谓客邮。所以乔治又在上面贴了一张25生丁的法国邮票,才够它从北京寄到威尔士的完整邮资。第二天,这张明信片从北京的中国邮局转到了北京的法国邮局。19世纪末,从北京寄往国外的明信片可能要先从天津上船,下个月天津港有条船要开往南安普郡,那么这张明信片很可能就上了这条船。那个时候的船要走很久才能到,要先到横滨,或先到新加坡,在那儿上人上货上水上煤。明信片上记录着这个全过程,每过一个地方,都会在上面盖一个邮戳。有时可能还碰上天气不好,船不能开,还需要等待。等船到南安普郡,再转到威尔士,已经至少是3个月以后的事。有多少西方人在19世纪能说去中国就去中国呢?英国威尔士女人玛丽接到这么一件几乎是从天边寄来的报平安的明信片,她多半不会随手扔掉,一定会好好保存留给她的儿孙们看。
中国第一套明信片是清*于1896年发行的,左上角印有“大清邮政”字样及蟠龙和万年青图案,已成为今天珍贵的文物资料。*16年(1927年)3月,交通银行开业20周年之际,当时的交通部为纪念这一盛典,特准发行纪念明信片一组,计4种,正面用红、绿、紫三色套印,邮品图案系帆船式,象征一帆风顺;反面图案则各异,其一枚用邮、电、路、航四项交通之摄影,其二、三、四枚则分别用天津、上海、汉*通银行外景之摄影。这套明信片纸张洁白,彩图精美,经与万国邮政的联盟各国商定,可在会员国之间通行无阻。此即我国第一次正式发行的纪念明信片。因为印制甚少且系非卖品,仅供临时馈赠之用,所以民间绝少获见,成为集邮之珍品。
100年后,这些老明信片又被两个在世界上到处游荡的中国艺术家少则百英镑、多则几百英镑,将它们从世界各地一张张地甄选回来。
明信片里的百年沧桑
一枚枚融知识、史料、艺术于一身小小的明信片,可以说是一部民俗风情史、文化发展史、社会进步史……
在雍和宫的喇嘛庙,站在墙根那个头戴礼帽、手捧相机为做法事的喇嘛们拍照的外国人,见证了这些明信片上的照片的来历。也见证了被同行摄进画面的他是来到中国的最早的外国摄影师。
而在天坛里那座神圣的祭坛能见证什么呢?当年这里不是老百姓参观的地方,这是皇上祭祀之地,祭坛前面的路上并没有落满黄叶,说明这里有人管理时而有来人打扫。但斑驳的汉白玉栏杆,残破的楠木窗格,长满锈斑的一只宣德年铸的铁鼎,栏杆上的青苔被从龙头流下来的雨水侵蚀成的一种深绿,见证着祭坛的年久失修。但建筑堂堂的气派还在,即使透过残破的窗户,风可以吹进去,雨可以打进去,鸟可以飞进去做窝,但它内部有巨大的楠木柱子的支撑,无论风吹雨打,再过500年也不会倒。只是祭坛顶上的丛丛衰草,却像画龙点睛的一笔,见证着这座明清两朝帝王祭天和祈求丰年的神坛,这座中国古代最大的祭祀建筑――连祭坛的顶子都被冷落到长满荒草,清末的中国已经衰落到了何种程度!
北京城里3个十几岁的小伙计学抽大烟的情景,可以看作是清代的*仪式。画面右边的小孩的坐姿虽然在外国人的镜头面前稍嫌不够自然,但他手举长长的烟*、嘴里叼着汉白玉烟袋嘴的动作已经相当娴熟。他嘴角露出的略见讽刺的微笑,说明他是见过和经过事的,不管外国人来或与否,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知道谁来了都要住店,谁来了都要吃饭,只要耍耍嘴皮子,他就可以有饭吃有衣穿。而中间那位单腿跪在一只木箱子上、手拿电火石专注点烟的小伙计,和画面左边那位微微弯腰、左手挎着饭篮子、右手提着食盒子的伙计,他们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姿态,才加强了某种仪式的庄重感。也许这幅清末男子成年仪式图,见证着从已经开始的麻木堕落走向不可救药的麻木堕落?
在北京郊区的一座庙前,一个青年人站在山门下的台阶前。这个人精精神神,高高大大,他不是读书人也不是军人,但宽宽的肩膀和不丁不八稳稳的站姿证明他练过家拳武功。他衣衫整洁,穿着薄底快靴,扎着宽宽的腰带,辫子利利索索地掖在腰带里。庙也是整整齐齐,丝毫没有破败的迹象,树长得欣欣向荣,和衰败的天坛完全不同。这位年轻人看似不缺力量也不缺智慧,更不缺任何行动能力,但是在1908年,他站在一条上山的路面前,似乎彷徨的背影充满寓意。这是1908年的北京,慈禧还没有寿终正寝,经历了1900年的义和团、八国联军之后的北京,中国人面临着极大的选择,是将几千年的生活方式维持下去,还是去做精英搞一场君主立宪的改革;是*皇帝、*封建、*孔家店、搞五四运动推广白话文,还是去*列强、分田地、搞*主义?
外国人来了。在天津租界,路上行走着大摇大摆穿着英式衣服拄着英式文明棍的洋人,他们将教堂、博物馆、学校,一切都搬到了天津,摆出长住的架势。而穿着绸裤子、坐在洋式椅子上的江南人,依然在摆满盘碗的八仙桌前举着筷箸和酒盅。民以食为天,这是中国人的生活。
也许一架古老的水车,见证着平静、迟缓而悠然的生活的最后瓦解,也许能从口外回到北京的骆驼队渐渐停息的驼铃声中,听到百年历史脚步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