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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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7-29 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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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0-24 21:27
肖琳就是其中之一。她站在树下的阴凉里，看着这梦想中的校园，一切那么新鲜又陌生。除了人流和道路，到处都是树，一眼看不到头。在树枝头露出三五栋楼角，看不见的不知还有多少。校园真大，楼多、人多，似乎超过她所在的县城。
这就是自己的大学了！肖琳充满憧憬。但眼下更多的是迷茫。这时，一个大男孩远远地跑来，一脸灿烂的笑容：“欢迎你新同学！我是伊扬，请你跟我办理入学手续。”
叫伊扬的男孩说完，就抢过肖琳的大行李。肖琳收拾心情，跟在他身后。先是学籍，再是户口、学生证、就餐卡，还要交费，最后是住宿等，要辗转好几栋楼，距离不近。每道手续都要排队半天。还好，伊扬总能抢到靠前的位置，省了不少时间。即使如此，一套程序走下来也用了大半天，肖琳只是跟着走，都腿酸脚软。
一路上，伊扬告诉肖琳，学校有六个食堂，哪个食堂有什么拿手菜，什么时间打饭不用排队，到哪儿上自习不用占座等等，都是老生的经验。比如，三食堂的大师傅比较厚道，饭给的足；一食堂新蒸的馒头味道好。他特别嘱咐：“如果有人说住203、303、403寝室，你千万别信，因为是厕所”“如果有人向你推销生活用品，你不要买，校园西门的商店便宜些。”肖琳听着记着，努力让自己融入新生活。
直到把肖琳的行李放到床铺上，伊扬的忙碌才结束。肖琳很感激伊扬，想要表达心情，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路走来，她见识到许多俊男靓女，而自己就像一只刚刚出壳的丑小鸭，心生羞惭，一时没了自信。其实，每个大学生都有这样蜕变的过程，但肖琳还不知道。男孩似乎看出她的窘态，就笑着说：“我最怕别人说谢谢了，这让我想起食堂的大师傅。有什么用呢？多了‘谢谢’两个字，三两饭就能变半斤、红烧土豆能变成红烧肉？”
肖琳就牢牢记住---伊扬。看着他离去，肖琳想这么大的校园，今后可能很难再见了，多少有点不舍。肖琳知道，生命中有许多人，遇到就是一生，开始就是结束，再见就是永别，并非自己能够左右。自己与伊扬大概也是如此。
但伊扬还真是例外，他是学生会干部，在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中，肖琳还真能见到他。入学第二天的迎新晚会，他就表演了节目，那两句“人间的精灵涌入九月的校园闪耀今晚的天空”“恣意挥洒青春的汗水谱写新时代华丽的篇章”，诵读得颇有气势。
第二年的夏天，肖琳报名参加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到省外一个偏远乡村去支教。除了带队老师，同去的九名同学就有伊扬，他是队长。一个月的时间里，肖琳和伊扬几乎天天遇到，虽然交流不多，却心照不宣。伊扬尽职尽责地关心照顾每位队员，对肖琳却额外关怀，一句话，一个眼神，肖琳都能感受得到。源于肖琳入学的那天的相识，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肖琳当成了小师妹。肖琳有时欢喜，有时气恼，牙*的，却没有办法。后来队友察觉到，问：“伊队长好像特别喜欢你呀？！”肖琳不辩解。说破就不灵了，让别人胡猜乱想也是难得的快乐。因为这难得的经历，回到校园后再见伊扬，感觉自然与以往不同。
秋去春来，叶落花开，肖琳已经完全融入自己的大学生活。她喜欢甬道上散步，习惯在图书馆占座，也常在树下长椅上读书。对未来也有了自己的较为完整的设想，她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教师，站在讲台上挥洒*；也想象着成为一名设计师，用纸笔描绘壮美的蓝图。同时，她身边也多了一个男孩：金亮。别人说他们在谈恋爱，肖琳不承认，她期待的爱情可不是这样。金亮比她小，她把他当弟弟。
一天午后，肖琳和金亮走在甬道上，迎面遇到伊扬和他的女友。伊扬一身淡色休闲装，远远走来，就像一团耀眼的光。伊扬谈恋爱的事是不小的新闻，很多人都知道。肖琳也听说过，只不过从未遇见。
这次相遇不寻常，似乎增加了某种仪式感。伊扬握住金亮的手，看着肖琳，眼里充满笑意。肖琳读懂了他的意思，禁不住脸上一阵发热。她想礼尚往来，以眼还眼，却做不到。伊扬郑重介绍自己的女友，肖琳却脑袋浑浑的，没记住。伊扬的女友明艳照人，颇有气势，让肖琳手足无措。心想：原本这样的优秀的女生才配得上他，嗯，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漂亮。
之后，肖琳经常能见到伊扬，见面一笑，很亲切。他们就像不同轨道的两列火车，偶尔交叉相会，很快各奔前程。
大二的冬天，雪大路滑，肖琳在上自习的路上摔伤了。她被同学抬到医院，又是检查又是治疗，惊动了很多人。幸好骨头没事，只是肌肉受伤。在医院处理完毕后，肖琳就回到寝室疗养。她原想坚持上课的，但同学都笑她是铁拐李，只能作罢。养伤的同时还要复习，因为临近期末，要准备考试。肖琳将这事瞒过父母，怕他们忧心。这是她第一次受伤没有父母陪在身边。成长就是这么不情愿、这么简单。肖琳就这么长大了。
一天上午，室友们都去学习，只有肖琳自己留在寝室。热闹寝室突然变得冷清，肖琳竟然有些不适应。感受着空旷和寂寞，竟然有些自伤自怜，林妹妹就是这么养成的。这时她听到了敲门声。门开了，却是伊扬。他笑眯眯地，拎着一袋水果。他一张口就消除了肖琳的疑惑：“遇到金亮，说你受伤了，正好我现在无事，就过来看看你。”
肖琳很是欢喜，也有些紧张。没想到入学那天的相识，竟然延续出如此多的牵挂。想到自己一直得到伊扬的关照和帮助，没有回报，他却仍然如此惦记，让她感动且惭愧。伊扬深吸两口气，连声说“闷”，然后就将寝室门打开，他说：“看你就是没有经验，透透气，对病人有好处。”这让肖琳舒服多了。
伊扬询问了肖琳的病情，肖琳老老实实地回答。伊扬给肖琳倒水，又熟练地给她削了个苹果，递到她手里。让肖琳心里一阵温暖，这才是病号应有的待遇。脑袋里闪过伊扬的女友，心里禁不住小酸：她好福气。
开始谈学习、说理想，规规矩矩、一本正经。聊着聊着话题就满天飞了。肖琳告诉伊扬，弟弟小时候总欺负她，后来突然就老实了、乖了。爸妈都说弟弟长大了，懂事了，其实是她背地里发了几回狠，把弟弟打服了。肖琳讲自己在乡下掏鸟窝，在一群小朋友的仰视下完成壮举。她骑在树上，手举着鸟窝，就像举着王冠。琳还告诉伊扬，自己的父亲喜欢做饭，专门为她和弟弟练就厨艺，挥铲、颠勺、装盘等等，干脆利落、特别有派，瞧着就有食欲。看到伊扬听得认真，肖琳就想展示一番，在床上比划差点意思，就挣扎着下地。伊扬吓坏了，赶紧拦住。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伊扬突然提到了金亮：“他应该很担心你，是吧？”引来肖琳的一阵扭捏，这是个烦心的话题，不知该怎么说，屋里便安静下来。伊扬看了看表，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就像歌里那采蘑菇的小姑娘，收获了一篓筐。装不下了，我要走了。”他略微迟疑一下，又说：“欣雅等我呢。我去找她。”欣雅就是他的女朋友。
伊扬走后，肖琳细细回味，发现自己快乐一上午。而伊扬就像一个装水的大缸，任由自己的话语倾倒、灌满，而他什么也没说。他没说，自己也没问。肖琳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也有点内疚。特别是他女友的事，自己应该问几句以示关心，这样才对。其实整个过程中，肖琳也想询问，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经过一个寒假，肖琳的伤就好了。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每天行走于教室、食堂、寝室、图书馆，日子在忙碌、迷茫、快乐和期待中度过。肖琳每天都能遇见许多人，老师、同学、学弟、学妹等等，但能让她惦记的不多，而伊扬就是其中一个。行走在校园，她常有意地寻找他的身影。伊扬多数时间跟女友一起。他似乎更忙了，见面只是点头微笑，几乎不说话。
但在五月份，将近一个月，肖琳没有再见伊扬。肖琳有些不安，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感觉有必要去探望。拖了两天，还是没有见到，终于下定决心。但要找个什么理由呢？她首先想到送书，书是现成的，《穆斯林的葬礼》或《黑眼睛》等，都是自己喜欢的，乐意与伊扬分享。但《围城》里说，借书是青年男女交往最好的借口，有借有还，便成就了交往的机会和理由。肖琳怕引起误解，行不通。或许可以把爸妈寄来的食物送些给伊扬，想想也不妥，小儿女心态，不喜欢，也怕被笑话。费半天心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干脆不找，大不了就当作一次偶遇。
这时肖琳才发现，她对伊扬几乎一无所知。他在哪个班、住在哪栋楼、学什么专业，她一概不知。好在找他并不难。
肖琳见到伊扬，还有他的女友。一切都好。原来，伊扬这段时间既要忙毕业，还要准备升研，学习紧张，几乎天天在教室，所以难以见到。肖琳编了个理由，隐藏了自己的心思。离开后，原以为就此心静，没想到又生出许多懊恼。
生活就像一辆长途大巴，偶尔会停下加油注水，让乘客下车透透气、歇歇脚，遥望远野和大山，找回旅程的信心和期望，然后再出发。肖琳就像其中的乘客。
又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也是肖琳大学生活最后一个春天。校园里到处绿色葱茏、鲜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傍晚，她走出宿舍，一眼看到楼前树下的伊扬。肖琳走过去打招呼，却见伊扬一脸喜色。他说：“我正数数呢，刚到十九就见到你。”
见肖琳不解，伊扬说：“我是来找你的，但要靠运气。”原来，伊扬在等待的时候，十秒钟数一个数字，刚好数到十九。他计划数到二十三。如果二十三见不到肖琳，他就会离开。为什么会是二十三？因为伊扬二十三岁。他尝试用现有的人生赌运气，筹码就是见到肖琳。他赢了。
肖琳陪着伊扬走出校园。发现只有伊扬和自己，心里不仅惴惴，感到不安。“欣雅呢？”她问。
伊扬回她：“只有我们，想跟你说说话，行吗？”
肖琳点了点头。心里说，好吧，不信天会塌下来！
大街上霓虹闪亮，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人行道在树叶的遮蔽下，在喧闹中硬挤出一份宁静和从容。
伊扬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你吗？”
肖琳摇摇头，她正在想这个问题，脑袋里不停冒出各种问号。
伊扬笑着说：“这回你当听众，听我讲故事。”
肖琳想起自己受伤时伊扬看望自己的情景，只觉脸上一热，心想，他肯定笑话我了，我应该矜持一些，他喜欢文静的女孩。唉，装淑女很累啊。
伊扬说起自己的故事，也是小从开始，这回肖琳是听众。
伊扬从小就在父母的*迫下学习，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偷偷地喝酒、吸烟，甚至两次离家出走。
第一次走到半路，想起邻居家的小狗要来串门，怕它吃不到自己早就准备下罐头，半路掉头回家了。再一次就要成功了，却因为好友告密，被半路截住，看到妈妈哭得伤心，就怕了，再也不敢了。最淘气的一回，是将墨水倒进女同学的衣兜里，后来作为惩罚，替代那位女同学当了两周的值日生。
肖琳想：他为什么要招惹那个女生呢？
伊扬告诉肖琳，他跟自己的父亲关系紧张，直到上大学后才有所缓和，但也很少说话。在听过肖琳的故事之后，他很受感触，当天就打了电话。父亲那句：钱够花不？让伊扬感动好久。
最后，伊扬说起自己的恋爱故事。如何与欣雅相识、相恋，相处三年，点点滴滴都是美好。美好之间，也有不和谐，一点点累积，慢慢拉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终于不可收拾。
“她为我规划了二十年，每一年、每季度、每个节日，要达到什么目标、要做什么事都清清楚楚，我成了她的一部分，处处要听她指挥，服从她的安排。唉，她甚至比我妈还要严格，督促我去上自习，检查我的功课。”
肖琳是喜欢随性而至、随遇而安，许多事都是稀里糊涂、临时决断，特别佩服那些有计划、有想法的女生。听伊扬一说，自愧不如，忍不住说：“她真的很优秀啊。”
伊扬说：“我知道她对我好，所以就尝试着适应，但越来越难适应，越来越不想适应。最后，我放弃了，退出了。我不明白，难道必须将就对方、必须活成别人希望的样子，这样才是负责任、才算爱的付出？否则就是不成熟、不真心？”
肖琳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没有遇到类似的事，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但就肖琳自己而言，她不想被他人左右，也不喜欢去约束他人。肖琳将此归结为自己的平凡，平凡的生活往往简单，没有太多的*和要求。伊扬倚住栏杆，眼望着街角，泪光闪闪。这时，肖琳才知道伊扬失恋了。
一会儿，伊扬笑了。说：“其实，把你拽来听我说话，是因为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唉，婆婆妈妈，没有出息，别人只会笑话。”
肖琳为伊扬感到惋惜。她其实很羡慕他和欣雅的爱情，并把它视为自己难以企及的标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肖琳想起从书本上、影视剧里学到知识，就说：“你们都需要冷静，各自给对方一些时间和空间。吵架闹别扭挺正常，我爸妈现在经常拌嘴呢。欣雅这么优秀，你们还有感情基础，应该相互给一次机会。”
伊扬摇摇头：“折腾了几回，累了，够了。”
看到伊扬如此难过，肖琳一阵心疼，不知道怎么劝解。她相信时间可以化解一切，希望伊扬尽快恢复原有的状态，阳光快乐、朝气蓬勃，那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也是她喜欢的样子。
良久，肖琳想到分散他注意力的办法，就说：“我有一个问题，放在心里四年了，你要认真回答我啊。我上大学的第一天，你是志愿者，那么多新生需要帮助，你怎么会选择我呢？”
这不像问题，却也是问题。肖琳也当过志愿者，她发现，看似很简单的事儿，其实很微妙。一眼望过去，人群中总有个别人能够吸引她的注意，让她有意识地去选择。没有原因，似乎是本能。她找到了自己的答案，现在需要伊扬的答案。
伊扬暂时放下忧伤，把思绪拉回到四年前，说：“那时候，广场、道路上都是人，大家都在挤在太阳下等待。偏有几个人躲在边角，事不关己、躲清闲似的，显得特别。你就是其中之一。大大的行李，瘦弱的身材，漫不经心的神情，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特别需要被关心照顾。”
肖琳有点不甘心，说：“就这些？”
伊扬笑了笑：“你就像墙角边一朵静静开放的花，那么耀眼，好多男生都盯着你，我只不过动作快了些。”
肖琳回想那时的情景，两个行李被塞得满满，她怕妈妈亲手做的糕点被挤碎，就费力地把它们挪到一边。陌生的环境、吵杂的人群、未知的前程，她那时正犯愁呢，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之际，只能发呆。就这样引起伊扬的注意？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怪。
伊扬的心情有好转，气氛轻松了些。但时间不早了，不能再聊了。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最后小跑着赶回到学校，马上就要熄灯了。在肖琳的寝室楼前，伊扬目送肖琳离开。肖琳将气息喘匀，感觉有些事情应该交待，就说：“再有几个月，我就要毕业了。”
伊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问：“想好了没有？毕业去哪儿？”
“还不知道，但肯定有该去的地方。”
伊扬想了想，说：“留在这个城市吗？”
肖琳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也没有理由。”
伊扬不说话，似乎叹了口气。肖琳感受某种无奈和绝望，问他：“你还相信爱情吗？”
伊扬呆了，没有回答，似乎重新回自己悲伤的世界。肖琳迈进楼门的瞬间，转回头看了伊扬一眼，心里说：我信。
进入七月份，开始每年一次的毕业季。同学们各奔东西，开启人生新征程。校园里除了惜别就是送别，隆重热烈地行着青春告别礼。虽然难掩兴奋和期待，但却免不了伤感。伤感就像漫天的花瓣雨，属于此时校园。
经过一番选择，肖琳最终决定去南方。只她自己，没有金亮。她与金亮的关系，最终定格在普通朋友。
南方那座城市刮起台风，推迟了报到的时间，让肖琳可以延后两天离校。肖琳就用这两天实施自己的计划，就是用相机留存自己的大学生活，一点一滴、一草一木拍成照片，制作一本青春纪念册。以待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戴着花镜、坐在摇椅上慢慢地翻看。
午后三点多钟，西斜的阳光晒在枝头，为美丽的校园增添了温柔的色彩，这正是肖琳喜欢的景象。脚下的道路平直开阔，两侧各一排环抱粗的大树，高大葱茏，伴着道路伸向远方。树间长着各种灌木丛，其中就有许多玫瑰。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花上枝头，如团团火球，吸引恋人们流连其间。现已过了季节，但花痕仍在，记忆犹新。
肖琳独自站在树下，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仰望天空，尝试着要找出一些玄机。从小到大，她就喜欢这样发呆。风在枝头走，云在空中飘，她的思绪在天地之间穿梭。神游够了，回到校园，再次拿起相机。镜头里却出现伊扬的身影。伊扬正在读研究生，毕业还要两年。
肖琳很高兴，镜头里缺少生气，需要人物衬托，伊扬正是不二人选。就赶紧大喊了一声，伊扬停下脚步，很配合地摆起了姿势，肖琳一口气给他拍了几张。拍到最后一张时，伊扬竟扮起鬼脸。肖琳笑弯了腰，感觉这张最好。
伊扬看起来很兴奋，喘出两口长气，他说：“为了能找到你，我恳求所有能想到的神仙，如来、*、玉皇大帝，还有观音、济公、孙悟空、八仙等等，就怕落下哪个管事的，把你放跑了。”
“你什么时候交到这些多好朋友？”肖琳笑吟呤的说。
“我找到你的辅导员，知道你要去哪儿。如果你真的离校了，我准备用一年的生活费坐飞机追你呢。嘿，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一年的生活费！”肖琳伸了伸舌头：“你省下来直接寄给我好了。”
伊扬拉肖琳坐下，说：“毕业了，你有什么感想？”
这是让肖琳总结自己的大学生活了。但有什么好总结的？顺利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好像学到不少东西，但眼下一点用不上，以后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就像*了四年，师傅说你已经练就神功了，但依然无缚鸡之力。虽然毕业典礼上老师的话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甚至有羡慕嫉妒的意味，但主要是颂扬春春，赠言年青一代，类似于《少年中国说》，跟个人不沾边。
四年的大学时光，如指缝里流过的水，悄然而逝。原本计划100本书，现在却只读了69本，剩下的只能搁浅了；原本计划要学点心理学的，至今只记得几个概念；还想学拉丁舞的，基本动作都没学会；想着重回乡村看看那些孩子，现在看遥遥无期……，想想尽是缺憾。只能自己安慰：我还年轻。
剩下的只有同学、姐妹，吵吵闹闹、亲亲热热，故事一堆，回忆起来都是美好。还有伊扬，是朋友或是兄长，说不清道不明，但已经烙在记忆里。同学、姐妹，还有伊扬，毕业后天各一方，很难再见，这份情感也将抵不住岁月的侵蚀，逐渐被淡忘。说到底还是无奈和伤感。
肖琳百感交集，无以言表。却想起一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伊扬回应着：“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这就是两人此时的心情了。伊扬说：“四年忙忙碌碌，好像干了很多事，学到很多东西，到头来细品，似乎什么都没有。刚入校园时简单、朦胧、美好的想法一个个掉到地上，成为舍不得、拾不起的遗憾，这就是我们的大学。”
肖琳点点头，心想伊扬的大学已经很精彩了，既然他都这么认为，那肯定如此了。
“跟父亲通电话，也谈我的大学。他长篇大论，什么人生苦短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什么‘事到眼前犯迷糊，事了后悔头撞墙’呀，等等，都是我原来不想听的道理，这回不同，他说得认真，我听得用心，很受鼓舞。”
肖琳点着头，说：“他说的多好呀，你应该跟老人家多交流。”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他还说，遇到好的女孩千万别放手，不然就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他还说，你四年所有的错误加起来都不算什么，但如果让那么好的女孩溜走了、没有抓住，那你这辈子基本就完蛋了。”
伊扬看着肖琳，眼神热烈，神情庄重。肖琳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但能有多重要？自己还能帮他做什么？他是要借钱吗？
“留下来吧，好吗？”伊扬说。然后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红玫瑰。肖琳一阵迷糊，他要干什么，玩游戏么？
“我想明白了，四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开始了，以后都是铺垫。我们应该在一起。唉，我真是够笨，不能早点觉悟，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看到肖琳还在发呆，伊扬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喜欢听你讲故事，也喜欢你当我的听众。跟你在一起，我很放松、很愉快。你就是那位我不能失去的女孩。”
肖琳听明白了伊扬的意思，但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没有半点准备，惊讶、欢喜、怨怼，各种情感翻涌上来，瞬间将她淹没。肖琳站起身，各种念头不断闪现，让她难以决断。
“答应我好吗？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在一起。对你欠缺的，我一定会好好补偿。”
肖琳看着伊扬，想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想说，别开玩笑了，送花还不如请我吃饭呢。她还想问，这是真的？你不怕再有遗憾？嘴里却说：“等的太久，错过了季节，花要谢了！”
“不，这朵花属于现在，正是它盛开的时候！”
肖琳有很多话要说，但什么也说不出。她似乎有一堆理由去拒绝，却没有哪条能够站得住，全部加起来也不能。她倒在伊扬怀里，如在梦里，也仿佛漂泊在海面上。泪眼朦胧中，一团炽热的火焰在无边的绿色中跳跃着，正是那朵红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