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雨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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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12-14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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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2-04 13:38
五月，立夏。星期二，天气晴转阴。
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化学。
化学老师，
是一位戴着眼镜，脸上有了皱褶的女人，四十多点的岁数。她讲话声小得如绵绵细雨，总要竖起耳朵，站在屋檐下仔细的听，才可以辨认。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多少有些犯困。
“砰！”是木质的门突然被关上的声音，昏沉沉的同学瞬间清醒，年年的视线也及时收回，落到黑板上。
黑板上书写着化学方程式：
C2H5OH➕3O2→2CO2➕3H2O
“年年，请你说出这个化学方程式里所需要的条件。”
年年被点了名，她左顾右盼，慢吞吞站起来。同桌小声提示“氧气，点燃。”
“洋气一点儿！”年年回答道。
“噗，哈哈哈哈。”笑声回荡在整个教室，同学们被她的回答逗得是前仰后合，化学老师愤怒的命年年坐下，提醒她上课别走神，认真听讲。
年年坐好，趁着化学老师低头讲书和书写黑板字时，又将视线转移到窗户外。门看不了，就看窗。
看窗外的鱼。
鱼是年年的初中同学，顾念的小学同学。
现在，他们三个读同一所高中，只是在不同的班级。
3 5 6鱼与年年邻班。
3 4 5 鱼的班级在中间，依然与年年邻班。
班级的转换始于高二分文理。
鱼，要考美术学院，自然学文；顾念要考师范又偏理科，自然学理；可年年？她只是语文和数学成绩好些，其他，理科一般，文科一般。
年年是希望去学文的，因为文科只有一个班。
父亲的同学，数学老师搬事实，讲道理；母亲的同学，化学老师苦口婆心的劝；终究还是没拦住年年。
年年，她自主填报文科班，分班时老师却迟迟没有念她的名字。
在父母的默认之下，班主任没有将年年的申请交给学校，她，注定要继续在理科班读下去的。
她有被左右的人生，也有不被她左右的成绩。
回到视线中的操场，鱼正在墙边踢球。
他，一下一下踢的，却是篮球。
篮球被踢到墙上，又弹回，再踢再回。
鱼，黑色的一身衣服，跳跃，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那个篮球究竟有怎样的魔力，可以让鱼一直不知疲倦的踢？！
课后，年年被叫去办公室，接受批评，又错过了午饭时间。
高中离家远些，她跟父母申请在食堂吃饭，并在班级午休了。
拖着沉重而又饿的不行的身体，年年逆着人群往校外走，她准备去吃板面。比食堂的饭贵一点价格，少很多蔬菜。
年年，平时总爱低头走路，可那天，她鬼使神差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因为会有一节矮矮的坡。
她看到，鱼与另一个女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躲闪不及的尴尬神色，与未曾说出堵在喉咙里的“好呀”，在忽明忽暗的石板路上，摔个粉碎。
鱼压根就没看到年年。
被偏爱才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动。
这算什么事？说好的好好学习呢？！
那天中午，年年没有回教室，她自己一个人去了铁轨桥，这个，不是“断桥”，是学校附近她新发现的另一段铁轨桥。比断桥更长更高，比断桥更偏远。
时间在叶子沙沙声中溜走，在小河静静流淌里消失。年年发现天空中的云逐渐被涂上了灰色，周围的空气也更加燥热难耐。
不久，云层又被黑色蜡笔涂抹，变得黑而厚重。
要下雨了。
年年还是懂的，她，必须得回学校了。
吧嗒，一滴雨落在手臂上；吧嗒，又一滴雨落在眼镜框上，形成一圈绽开的水花。
年年加快脚步。她走上土坡，还要过一段公路桥。
大雨，突然而至！哗啦哗啦。呼呼。雨与风交织，像演奏着交响乐。年年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已全身湿透。
她的白色短袖紧贴着扭在一起，她的浅蓝色牛仔裤因为沾了水而变得沉重。她的头发贴着头皮与脸，她的眼镜多了细微的划痕，和更多的水花印子。
雨水侵袭，浑身冰凉。
总是那么凑巧，她好不容易走进校园，准备继续往班里跑，大雨散去，晴朗异常。
若是阳光照耀，那必定会有彩虹吧？！
年年回班，预备铃恰好响起。同桌看她一身湿漉漉的，一边关心她怎么会淋雨，一边又担心她身上的水弄湿写好的笔记和英语书。
我已淋了雨，还需要怎么注意。
又过了几日，年年一直没去过问，鱼的事。她是好奇的，却总怕被说是多管闲事。本来就多管闲事了。他们连朋友都不算，只是曾经是同学而已。
年年与顾念，站在教室与围墙之间的空地上，嘻嘻哈哈说着什么，夏季的风格外清凉，驱散了空气里的热。
顾念喜欢看云朵遮住太阳，年年却总想尝试直视阳光。
年年突然说话变得大声，视线却在漂移。
是鱼，他从顾念的身后走来，又从年年的身旁走过。
年年看到顾念的微笑。年年转过身，去看走过去的鱼。鱼与她，不，其实是与顾念，相视而笑。
是的，比起她的小心翼翼，若即若离，顾念那样大大方方的与人相处，反而会更让人觉得舒心。
想到她对鱼的感觉，就很像夏天的温度。是热烈的，是滚烫的，却也是会被灼伤，会被晒晕的。
年年喜欢鱼，却不是年少懵懂的那种喜欢。
年年只是出于好奇，好奇与旁人不同的鱼而已。
毕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尽管，我得不到有趣的灵魂，你也得不到好看的皮囊。~年年日记里的话
这种解释，在顾念那里，是不被认可的。
顾念问：“年年，你喜欢鱼？那鹰呢？”
年年回：“我没有，我只是让鱼代替鹰~”
顾念怒：“替代品吗？你这样，对鱼不公平，对鹰也不公平。”
这段对话，源自顾念与年年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的路上。
顾念生气，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年年没有去追，她重新调整了骑车速度，双手松开车把手，挺直上半身，小心蹬车。
她现在已经练会的技能，就是松手骑车。
微风，不足以吹倒她。
那天的晚课课间，年年去找顾念。她们在远离班级的墙边，柳树下。有简短的对话。
顾念：“你想怎么解释？”
年年：“其实我，通过经历的事情，发现我根本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也不确定我是怎么看待鱼或者鹰~”
顾念：“任何人，也包括我吗？”
年年：“那是吧。”年年是有迟疑的，可她鬼使神差还是顺应了顾念的话，没做解释。
顾念无话，往教室走去。
年年紧紧跟在后面，又停下，注视着顾念回班，她又回到了柳树下。
逃课，是情绪问题，还是太小，不够懂事。
不知怎么，有雨点儿落下，继而串成丝线，形成雨帘。
年年就那样站在雨里，不说一句话。
1岁至17岁，顾念与鱼，相识十余年。这是她们第一次吵架，吵架却无声。
6月至次年4月。顾念不理年年十个月之久。
那个夏天，记忆里，
下了好多场大雨，甚至雷雨。
年年，
在日记本里写下：
我为你淋过的雨，我为你逃过的课，
我为你说过的谎，我为你写过的诗，
我为你错过考试，我为你伤害某人。
其实，都与你无关。
那个淋过雨的夏天，是只属于我的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