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释,道哲学是怎样影响中国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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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5-02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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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6-20 22:32
一、儒教对中国画的影响
儒教又称“孔教”,其哲学精髓是以孔子思想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四书五经”是儒家的经典著作。《易经》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其意为君子要懂得顺应天道,懂得承载包容,提倡充实博大的人格,树立浩大雄强的人格力量。《中庸》认为,君子若藏至诚之心,穷理尽性,即可参乎天地化育流行之中。先秦儒家强调拓展人的胸襟、提升人的性灵,使得内心世界通体圆融、器宇博大,俄然与天地同流。孟子首张其论,宋儒极重其说。程颐曰:“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说一个‘仁’字,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朱熹则全面地论证了“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的人性二元论。他认为,孟子在理论上的最大贡献,一是提出了“性善论”,二是提出了“养气说”。“程朱理学”如此推重孟子,主要是看重他的存养心性的理论学说。
在中国绘画史上,郭熙是第一个将儒家“涵养心性”学说直接植入绘画体系中的人,重涵养是他画学思想的一大特色。郭熙所说的“养”包含三层意思:一是画家平素之修养,二是创作之时的陶养,三是鉴画之时的素养。这三层含义均与理学有密切的关系。按照郭熙的逻辑,绘画中性灵的陶养是根本,故他在《林泉高致》中将画家涵养心性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郭熙认为,山水之外物不仅是供目视的对象,同时又是关乎身心的外在对象;观照山水是一种审美的行为,也是一种心性修养的手段。他将人在游乐山水中和山水结成的关系分为可行、可望、可居、可游四种,而以可居、可游为上,根据山水对人的性灵所造成的影响来划分高低、判别品第。
宋代提倡读书一道。朱熹说:“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通过静寂读书、默念圣贤之道,使驰骛飞扬之物从人心中去除。所以,宋代画院极重读书。入学考试,除绘画基本功测试之外,还要专门考查读书情况。
元代之后,随着“文人画”的兴起,绘画界便将读书作为涵养的重要途径。明代董其昌所提出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观点,可以视为画学中强调画家自我修养的纲领。
在儒教思想的影响下,中国画家在创作时注重品位、格调。一个卓有成就的画家,并不在于笔法技巧的操持,而在于内在心性的培养与*。由此,中国画与其说是“画”出来的,不如说是“养”出来的。千百年来,中国画形成了一套丰富的颐养心性的理论。从郭熙的《林泉高致》到董逌的《广川画跋》,从韩拙的《山水纯全集》到宋徽宗的《宣和画谱》,无不以儒家哲学来指导绘画的创作实践。而南宋以后,吴大素、黄公望、倪云林、王孟端等,直接取资于程颐、程颢和朱熹的哲学观念,以“程朱理学”为指归。明清时期,由于受陆九渊、王阳明“陆王心学”的影响,文徵明、沈周、董其昌、石涛等画家或显或隐地把心学的“知行合一”理论运用于自己的创作中,从而成为一代翘楚和集大成者。
二、佛教禅宗对中国画的影响
中国画注重“以形显神”“形神兼备”,而禅宗的核心思想为“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将“神似”“神韵”作为品评艺术的最高标准,这与中国画所追求的“气韵生动”不谋而合,显示了美的形体和精神的有机契合。
佛教从一开始传播就将有关题材的绘画作为重要的宣传工具,其壁画、造像、石刻以及庙宇建筑都和艺术有着紧密的联系。“禅”是佛教“禅那”的省称,意为“静虑”“禅定”,以思悟佛教真理、静息一切欲念为修养方法。禅宗是佛教传入中国后与本土文化融合产生的宗派之一。它宣扬“即心即佛”“顿悟见性”“自性自度”,强调“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认为人人都有佛性,都可以通过禅悟而明心见性,故禅宗又称“佛心宗”。
禅宗将佛教所宣扬的佛性和禅悟巧妙地结合起来,将众人都具有的佛性作为修行的根基,倡导人们在自我的冥思修行中获得顿悟。慧能大师曰:“佛是自性作,莫向身外求。”禅宗秉承《楞伽经》一切唯心、万法唯识的思想,直接吸取南北朝以来的佛教研究成果,舍弃烦琐的理论论证,凭借禅宗法统的象征意义和禅师实修实证的特点赢得人心。
禅宗的顿悟方法是有神秘色彩的直觉认识方法。它无须用概念、判断、推理的逻辑思维,也不需要经验的长期积累,而是单凭感悟、直觉和瞬间的意念来把握认识对象,深化意境。这种对心的强化和观照,使我国古代艺术家们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从而刺激了艺术创作的发展。而当它渗入艺术领域时,这种对心的重视和对主体意识的强化自然改变了我国传统的“载道论”,出现了“写心”与“写意”的艺术观点,从而使画家们以“笔墨情趣”的主观情感代替了此前的写实形式。
六朝四大画家张僧繇、顾恺之、曹不兴、陆探微都是以禅入画,将佛家的空灵与简约作为绘画的气韵,追求物我合一的高妙禅境。唐代王维在深厚的禅理浸淫下,对绘画情有独钟,将水墨写意式山水画融入禅的哲思与直觉,用淡墨勾勒,将“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禅意山水展现得淋漓尽致。宋代苏东坡受禅宗“自性说”影响,力主“随意”“尽意”等创作观念,在书画创作中始终保持潇洒自然、畅达适意的写意情怀。元代倪云林“写胸中逸气”,所作意境萧疏、空旷,颇具禅宗的空疏之美。明代董其昌坚守禅宗理念,用墨轻、柔、虚、淡,画风清妙隽永、深邃高洁,别具一格。清代八大山人的画以水墨写意为主,笔致简洁,有静穆之趣,且大面积留白,呈现出空灵清净的“禅那境界”。清代画僧石涛作画“景物苍然,潇洒奇异”,一派禅意。他说:“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夫画从于心者也……”
中国山水画强调的“意境”与禅宗追求的“禅境”本质上是一致的,都是重视主观心灵的观照,追求“物我同化”。意境发展的三个阶段与“禅意”产生的三个阶段是相通的。宗白华说:“唯道集虚,体用不二,这构成中国人的生命情调和艺术意境的实相。”因此,禅宗的直觉感悟对国画的抒写性灵具有内外相通的指导意义。
三、老庄哲学对中国画的影响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庄子曰:“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由此可见,“静”作为审美心境的重要特点之一,在绘画创作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性喜山水的老子说“道之天下,犹如川谷于海江”,还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也”。他认为水有柔静、温和、滋养万物而与世无争的性格,与天道相吻合。中国画古时大多不着彩,而用水墨绘之。水与墨相融后产生了浓淡枯湿、虚实相间、生趣盎然的效果,是道家思想在国画中的生动体现。
庄子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老子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有”与“无”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是植根于“阴阳之道”的宇宙意识。这种宇宙意识影响着中国画的发展方向,奠定了中国画“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艺术精神。老子曰:“知其白而守其黑。”正所谓空而不空,以白当黑,玄妙之处乃是“无声胜有声”。中国画是线条的艺术,利用线的疏密形成对比美感,其结构原则为“计白当黑”、以虚衬实。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境界的回归即是心灵的回归。基于老子“大象无形”的宇宙意识和庄子“解衣盘礴”的超脱情怀,诗、书、画、印四者才得以圆融,得以有“和合一处”的美学品格。老子一贯主张“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强调“无为”才能“无不为”。“无为而治”并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不过多地干预,顺其自然。这种观念体现在中国画创作上,就是心性的直观表达与率意而为。道是如此的恬淡、率真、自然、朴实。因此,道家思想成了隐士隐居和文人画家避世作画的思想基础。
南朝宋宗炳说:“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圣人以神法道,山水以形媚道。”他是将道家思想引入山水画的第一人。五代荆浩说:“运转变通,不质不形,高低晕染,品物深浅,文采自然,似因非笔。”中国画不是单纯地再现物象,也不是舍去形体的抽象,而是物象与抽象,即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体的变化的统一。中国画的写意精神与道教文化相结合,不仅合乎“形而上”的神,而且合乎自然万物的活动形态,是活的、有生命的自然再现。
道教讲究练气,认为宇宙万物都存在着“气”——天有天气,地有地气,人有人气,草木山川皆有气。中国画把道家的“气”运用于创作中,作画前静心养气,作画中注重画面上气的流动。清沈宗骞曰:“天下之物本气之所积而成。即如山水,自重岗复岭以至一木一石,无不有生气贯乎其间,是以繁而不乱、少而不枯,合之则统相联属,分之又各自成形。万物不一状,万变不一相。总之,统乎气以呈其活动之趣者,是即所谓势也。”这充分说明了道家所说的“气”与画家所反映的“气”是相通的,都是感觉自然而得的万物之灵气。
南朝谢赫继承了老子的哲学思想,提出了著名的“六*”,并将“气韵生动”列于首位。其中,“气”是元气,而“韵”是由“气”决定的。老庄认为,道产生混浊之气,混浊之气又化为阴、阳二气,“一阴一阳谓之道”。万物都是从阴、阳二气中产生出来的。故有了“气”,画就有了生命;有了韵,画中的形象就鲜活了。唐代张彦远将自然界万物的本体生命归于“道”和“气”。“道”是最朴素的,它蕴含着自然界中的五色,而水墨和“道”一样的朴素,也是五色(“墨分五色”),故古代的山水画一般是不着彩色颜料的。王维十分赞同这个观点,并付诸实践,开创了我国水墨山水画的先河。南宋画家马远喜作山水画,设色清润,山石以带水笔作大斧劈皴,深悟道家“黑白分明,虚实相间”之道,多作“一角”“半边”之景,构图别具一格,故称“马一角”。无独有偶,与他同时代的画家夏圭用秃笔带水作大劈斧皴,称“拖泥带水皴”,简劲苍老而墨气明润,多绘“半边”“一角”之画,故有“夏半边”之称。明代徐渭作画在“似与不似之间”,深得老庄哲学精髓。他生性狂放、恣肆,用墨多用泼墨,使画面层次分明,笔简意赅,虚实相生,生动无比、
在中国画中,本真的自我与宇宙的本体是合一的。可以说,没有儒、释、道哲学思想的滋补、培育与影响,就没有今天的中国画。儒、释、道哲学思想是中国画创作与审美的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