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那些故事之蛇缠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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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1-18 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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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21 22:49
这个小镇关于小河的传说有很多，多半都是与精灵鬼怪有关。每到晚上，外婆都会摇着蒲扇，轻轻地讲述着这些传说，而我，在脑海中勾勒着一个个“鲤鱼精”、“黑蛇奶奶”、“水猴子”等形象，慢慢陷入沉睡中！
这天，我们几个娃和往常一样在小河里打闹嬉戏，“蛇…有…有蛇啊！”一声惊呼下，我们这几个平时自诩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调皮鬼瞬间被吓懵，坐在水中长凳上的我只感觉一股凉意顺着后背直窜脑门，那一刻，我真以为蛇爬到我身上了！
我强忍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转动脑袋，往呼喊处望去，只见一条小臂般粗细的黑蛇正在水中肆意横行，水中的小伙伴们一个个吓得四处逃窜。“臭蛇，看我不砸死你！”突然，一声大吼从岸上传来，我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居然是“二宝”！二宝是外婆隔壁家的孩子，与我年纪相仿，长得却比我高大壮实一大截！
我们这些孩子中，就数二宝最胆大，也最淘气。只见他，拾起几块石头，朝着蛇游动的方向就砸，水花四溅，蛇也被吓得没了方向。难怪大人们都说二宝是个小哪吒，龙须都敢拔的娃，何况一条蛇。说来也怪，平时见鱼儿水中游，我们都会捡石头哄砸，但从没见谁砸中过。偏偏今日，就二宝一人乱砸，居然砸中了黑蛇的尾巴，黑蛇一阵蜷缩，立即朝二宝望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看到了黑蛇的愤恨，哪种阴鸷感瞬间让我如坠冰窟，全身颤抖。黑蛇也趁二宝重拾石头之际，愤然一窜，游走了！
见蛇已远去，先前四散的孩子们又争先恐后的跳入水中。二宝也跳进水中，与小伙伴们一起打闹。那时的孩子可没有现在这般金贵，因父母都要做活，我们都是自行结队玩耍，故刚刚发生的事也只是惊动了孩子，大人们仍忙着自己的活计，最多也就是在不远处浆洗的几个婶子抬头瞧了一下。说来也是，小河中有水蛇，那也是常见的事情。
可我总觉得心不安，拽了拽正在“狗刨”的二宝，说道：“二宝，你今天打伤黑蛇的事，还是和你爸妈说下吧！”“我才不要哦，等下他们又会提我耳朵，忒疼的！”二宝边掀石头寻鱼苗，边大声说着。
不知不觉，太阳已把直射大地的千万束金灿灿的，半透明的宝剑一束束收起，只剩下一个半黄半橙的“咸蛋黄”。这个“咸蛋黄”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诱人，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各家各户炊烟袅袅，饭香扑鼻而来，大家都陆陆续续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我也被外婆叫回家，洗手吃饭。闹了一天，我早已饥肠辘辘，只顾埋头干饭。一旁的外婆怜爱地看着我，不时为我夹菜，念叨着“慢点、慢点啊！”
吃完晚餐，外婆带我到一楼大厅乘凉消食。（乡下老家的自建房都是3层，第一层都会有个很大的大厅。）仲夏夜偶尔吹来的一丝凉风瞬间让我打个冷颤，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条黑蛇。我连忙抓紧外婆的手，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外婆听闻后，眉头紧锁片刻，然后摸摸我的头：“娃，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明日看到二宝爸妈，就和他们说道！”外婆的声音，犹如甘霖，慈祥又清晰，如春风铺展我的心田，驱走我的恐惧与紧张！
接下来几天，二宝仍每天带着我们上山挑泉水，下河摸鱼虾，充分享受暑假的愉悦！我的那份小担心也随着欢声笑语消逝无影无踪。
这一天，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更别提一丝凉意了！稠乎乎的空气仿佛凝住了，渗透出一股烦人的压力，让人感觉呼吸都不舒畅了！因为担心下大雨，外婆下午就让我待在家里写假期作业。
“许婆婆，许婆婆在家不？”门口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将我从“两辆车相向而行……”中硬扯出来。“二宝妈，么子事？莫急莫急！”外婆一边双手擦拭着围裙，一边急匆匆从厨房小跑出来。
“许婆婆，不得了哒啊，我屋二宝腰间长了一圈水疱疱，蛮大一个啊！”二宝妈一看到外婆，就着急地诉说着。“哎呀哟，是不是‘蛇缠腰’哦！”
"哎呀，那……那怎么办啊，许婆婆？"二宝妈一听"蛇缠腰"三个字，瞬间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听到“蛇”这个字，我的心猛地一跳，那阴鸷的眼神立马浮现在我的脑海，那一刻，我的血管仿佛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各个关节都在“咯吱”颤动，手脚更是冰凉如寒冰！
“二宝妈，你先别急啊，我先随你去看看。”外婆脱掉围裙，拉着二宝妈就往外走。“外婆，我也去。”我连忙从二楼跑下来，急声喊着。
“行，欢欢，我们一起去看看二宝。”外婆牵起我的手，一起往二宝家赶。
刚进二宝家，就听到二宝“啊哟啊哟”痛苦的叫声。一踏进二宝房间，就看到二宝躺在床上，不停翻滚。白色背心已经卷到*，腰间一圈赤红的水泡，在灯光下看起来就像一个个透明的红玛瑙，当然，你得忽略掉那些被挠破的流血恶心的*脓液的水泡。
看着昔日欢蹦乱跳的小伙伴如今躺在床上被疼痛折磨地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的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无比难受，又不知说什么！
过了片刻，外婆带着我从二宝的卧室出来，二宝妈留在房间照顾二宝。一见外婆出来，吵闹的堂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我们。“许婆婆，您看果要嘛啊子办啊？”二宝爸爸急切地询问着。平日里，二宝爸总给人一种严肃淡定的感觉，现在，只见他时不时搓搓手，脚下不停地挪换着脚步，可见此刻他是多么地焦躁不安啊！
“的确是'蛇缠腰'，这个东西长在大人身上的话，我们平时会用火烧的土方子治疗，不过，娃太小，还是送去县城大医院瞧瞧为妥啊！”外婆沉稳地说着。
听到外婆这么说，周围的叔啊婶啊不约而同吸了口气，顿时屋内又开始喧哗起来。大家七嘴八舌为齐叔（二宝爸）出谋划策了，那时不像现在，交通四通八达，“滴滴”一约，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县城。那时过年，爸妈都会天不亮开始准备东西，然后清早带着我站在马路边等车，我至今仍记得，那呼呼刮着的寒风，抽打着我的脸，如刀子割般疼痛！因为从县城来外婆居住的小村镇要换乘三趟客车，而每一趟客车都只在规定时间没来返两次。当然，也有私家小车奔驰在这唯一的颠簸公路上，但那时买得起小车的人家估计现在都可以在深圳拥有几套房了！
交通工具的缺乏让原本心急如焚的二宝爸更加心焦。聚集在二宝家中的亲友睦邻们一边宽慰着二宝爸妈，一边发动一切人脉关系询问有没有谁家有车之类的。这就是乡里人最诚挚的淳朴之情。“二宝爸，二宝爸，你蔡姨家的大崽屋里有车，有车。”隔壁汪爷爷气喘吁吁地大喊着。
随着汪爷爷而来的正是刘二叔，也就是汪爷爷口中的“蔡姨家的二小子”。这个刘二叔可是小镇的家喻户晓的名人哦！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县城大医院的院长，而且还是闻名全市的“刘一刀”，因为只要是他主刀的手术，从来都是“刀到病除”。
刘二叔先进二宝房看了下二宝的情况，随即跟二宝爸妈说了几句话，然后抱起二宝就往外走。二宝爸紧随其后，不停表示感激，并提出自己抱孩子，莫累了刘二叔。二宝妈则匆忙收拾点东西，打了个包裹紧随其后。刚跨出大门槛，她又回头看了下外婆，外婆招招手，示意她快跟上：“快去，放心，家里我帮你看着。”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压压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了，狂风呼啸，卷起暴雨，形成无数条鞭子，无情地抽打着窗户，让人透不过气。
“欢欢，二宝回来了！”外婆一进屋，还来不及擦拭身上的雨滴，就告诉我这个消息。突然间，一股欣喜之情穿透全身，让我觉得窗外“噼啪”声如天籁之音，分外悦耳！
又过了几天，二宝回归了，回归到我们孩子群里了，又成了我们的“孩子王”了！每天，扯杠钓鱼、爬树捉蝉、放炮炸鱼，唯独，不再下河戏水了！男娃们总是拉他下水，可二宝就是不*，、不下水，宁愿一个人在岸上钓鱼，也绝不下水摸鱼！
我们起初都猜想是因为“蛇缠腰”留下后遗症——不能碰水，后来又觉不对，那这么热的天，二宝不洗澡？那不熏晕一里人？终于有一天，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跳到水中避暑。
“蛇…蛇，有…有…有蛇啊！”熟悉的“惨叫”声又出现了，不同的是，这次我不是呆坐在水中长凳上，而是“狗刨式”畅游在小河中。一听到“蛇”，我的“狗刨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第一个游回到岸边，一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二宝那张苍白的小圆脸。
只见二宝两腿微曲，不停哆嗦，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河面。我不小心碰触到他的脚踝，他就犹如一个受伤的人被他人一只手触碰到伤口时，本能地颤抖起来。要不是我与他家太熟的原因，我定会怀疑眼前这个被吓得如惊弓之鸟的男生是二宝双胞胎弟弟了！
望着二宝恐慌的样子，我愈发害怕，总感觉他见到了什么特恐怖的东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条黑蛇若隐若现。虽看不真切，但我就觉得这条黑蛇就是二宝曾砸伤的那条黑蛇。突然，黑蛇飞速朝我们这边游来，不到5秒，就看清黑蛇，只见它微抬头部，似乎在紧盯我们，熟悉的阴鸷感又升起，同时，我还莫名看到一份嘲讽之味，对，就是嘲讽。然后，黑蛇又潜入水中，迅速离开。
如今，20年已过去，我也了解到所谓的“蛇缠腰”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皮肤病。可是，病由易得，病因却总是让我觉得蹊跷。那条黑蛇，那眼睛，那目光，总让我对小时候的这件事心有余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