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1-29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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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1-02 15:37
童小汐
梦里,我乘着一枚叶片来到这里,雨追在我的身后跟着哗啦啦落下,花朵与鸟虫都还在沉睡,微弱的太阳蹑手蹑脚在云朵间,笑看春神迎头赶上冬雪,却仍摸不及白色的尘埃。
曾在这座庭院,眺望夜晚的星海,然后转眼间,白昼的手一挥,全部顷刻瓦解。接着我听见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来自鲜红的彼岸,我的视线模糊,脑海中回想你早乘着秋风离开。
站在庭院里,我吸着春雨中潮湿的泥土味,闭上眼、弯下腰,把过往紧抓在手;再睁开眼,发现你不在。
你的皮肤白皙,冒出的胡渣在下巴与上唇青涩的停驻。你沉默寡言,不怒自威,虽然在女孩面前你模样腼腆,但不论如何,你浑身都散发一种从容的气度,一种令人敬畏的霸气,不争不让,动作优雅。
与人说话时,你会掩着嘴巴凑向别人的耳朵,你很少放肆地张口大笑,你的笑容常被手掌轻轻地遮掩着。你走路不慌不忙,从来不曾看过你匆忙追赶的模样。
你是别人口中的“单身贵族”,独居的你自己吃得不多,常自己用烤箱烘焙饼干给我分享。你做的翻糖饼干不但好吃,还特别好看,上面的花纹就像一幅画。你喜欢把天然的玫瑰、桂花、薰衣草糅进面团里,脆脆的饼干有种清淡的香气。其实你经过身边时,我总能闻到一股甜香,那不是一般男性的古龙水,像幽谷雅兰的气味,你曾说自己喜欢各种花香。
我经常不由地猜疑,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隐居世外呢?
开始的时候,我常从你的背后看着你,欣赏却不敢太靠近,不知道为什么。
许多人知道我体弱多病,但不知肇因——源于数年前那场重度忧郁症。病得如火如荼时期,我或因重度焦虑,每天处于汗毛紧竖的惊弓之鸟状态,不觉体弱,反而是症状缓和后,身心症状一一浮现。连续几天的重度晕眩心悸,严重到不能成眠,父母带着我这个无助地撑着几乎不能运行的身体出门求医,往往都是无功而返。
然而,即使留下后遗症,我依然深深感恩那场病,上帝的手术般重整了我过去谬误的人生价值观——让你出现在我面前。
也因走过凛冬,我珍惜每份温度。
第一次见到你,恍若曾经的亲人隔世重逢,那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呀,面前的这位连我父母都不由敬畏的大叔,按说与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应该有不可逾越的代沟,然而我竟然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更神奇的是,我发现晕眩心悸竟已缓解许多,心情顿时美好。
当时你一言不发,静静地盯着我竟有两分钟的时间,直到我羞涩地不自然地埋下头去。我爸爸万里送爱女,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句话就是好好听话好好学习,我只是瞪着大眼睛望着爸爸,一个拥抱也没有,甚至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他转身离去那一瞬,我看到他的泪水静静地流了满脸。
我站在院子门口,你就在我身边紧紧地抱着双臂,与我一起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
“人之无情也莫过于此了。”你侧脸对我嘀咕了一声,而后转身进院子里。我非常纳闷,心里也跟着嘀咕:“嗯?你这是说我吗?”
我追着进去,在你身后第一次大大方方问你:“你是说我无情吗?”
你突然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盯着我轻轻点头,欲言又止。我撇着嘴,一会儿看你,一会儿看地,心想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我爸爸妈妈,你说我无情,我心里委屈喔!
“没关系,自古成大事者大都无情,换一句话来说就叫不拘小节,只要你好好学习,我敢肯定你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你补充了一句,转身进屋,那之后的三天,你把自己关在书房,除了用餐之外,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没有交流,没有教学,没有一句话,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窗外飞鸟的喧哗。
几天后,你一大早就出门了,我醒来后家里空无一人,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我不敢出门,就站在窗前等你回来。中午的时候你回来了,拎着一大包东西。我迎了出去,惊喜地望着你。你一言不发地来到厨房,洗刷着高压锅,然后打开袋子,鲜嫩的牛肉展露在眼前,你洗干净案板和菜刀,然后把牛肉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动作娴熟。一会儿,一块牛肉就被精细地切割分离,块头很小,整整齐齐。你倒了半锅水,将牛肉放进锅里,撒入一些食盐,然后开始慢炖。半个小时后,你又放入一些调料,接着慢炖。我就坐在餐桌旁,单手托腮,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十几分钟,你为我盛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汤,放在我面前。
“吃吧,不许剩下一丁点儿。”你一本正经地说。我瞥了一眼肉汤,皱眉,然后望着你不停地摇头。
“你还想不想学习了?你要是不吃,我就不上课。接下来三天,每天中午你都要吃一碗牛肉汤,如果你做不到,我是不会上课的。”你慢慢说,然后顺手递给我一只勺子。
“为什么非要吃这个呀?我不喜欢吃肉哦!”我拿过勺子说。
“不是不喜欢吃肉,而是厌食吧?瞧你真是太瘦了,脸上气色也不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你这种状态吃不了苦,怎么学?”你告诉了我原因,无奈,我只好吃了,还好,味道很鲜美哦。稍微停下来,你就眉头微微上扬,冷峻的目光袭来,我只好再接再厉。就这样,你看着我,直到我的碗中空空如也。这时候你才面带笑容收拾碗筷。
“可是,你怎么不吃?”我不解地问你。
“牦牛肉很贵的,我哪里舍得吃,再说我不需要补。”你摆放着碗筷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连续三天,我吃了你做的牛肉汤。
第四天我以为要上课了,可你仍然没有上课的意思。你对我说:“脸色红润了,气色好多了,这样看起来才精神。”那天,你开车带我去市区,逛公园,我好奇打量未曾见过的那条内湖街道,天色好明亮。你又带我去逛街,我因病痛了一阵子好转后的轻盈身体而喜悦,当地街道于我是陌生而新鲜的,当时鲜少出门的我,沿路上把吃食店和药妆店、路边摊衣饰都逛了一圈,重新发现逛街是这么有趣,连空气、蓝天白云都新鲜如刚做好般,带有奶油色泽,我充满欣喜。
我还试用了好几种药妆店里的开架式化妆品,跟服务生讨论产品特色。你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就那样抱着双臂安静地站在我身边,任由我挥霍。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你能任由我购买化妆品,而后来又不让我化妆呢。
黄昏的时候,回程的车上,我语气缓缓地跟你稍聊,主动说了自己的症状,以及忧郁的肇因。你静静地听,不时以徐徐静定的口吻回应你的想法。二人静静地说话,像一段沉淀的时光。下车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我主动说这些,会不会很奇怪?正常人应该不会的。”
“什么是正常人呢?现代人,忧郁的人太多了。”你彷佛沉吟了一下,依然和缓从容地对我说,“你只是比其他人诚实而已。”
我只是诚实而已。深受感动。
如果没有病过,何来这些重新活过的美好感受?为此,我连逛街的经历都记得好清楚,每次回想,都油然微笑。而之所以可以从重症中康复,是因为爱,来自你的爱与扶持。
我多么愿意回馈这份爱。如我每次见你回来,就忍不住跑出去迎向你一样,心痛深切地想着的。
如果没有爱,我宁可一个字也不写。
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只为一个“思”字。思和念不太一样,“念”有缠绕、纠结之感,带着唠唠叨叨的含义。“思”较温柔敦厚,乃是心头生出的浮光掠影,水满自然溢出的现象。思念的你可能根本不知我的心意,所以我才会有相思之苦。
师姐不再和我“针锋相对”了,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占有欲太强的我,强势又霸道,于是我与她之间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她让着我的理由有三:一、我还小。二、我是一个病人。三、我是你最后一个弟子,守灶的、接衣钵的人。
师姐说我写的文章老气横秋,根本不像十七八岁的女孩的手笔。是哦!可三年前,我就连一篇像样的作文都拿不出手。师姐笑道:“是不是太早熟啦?”哈哈,不是,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希望身边有个任意门,可以随时许愿成功,青春期的我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可以在尴尬的时间点瞬间逃走。在那样的时光里,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天塌下来总还有父母挡着的张狂与不负责任。我依然是那种大剌剌的女孩,不拘小节,单纯放肆。
经过你三年的苦教和教育,我掌握了我这个年龄不可能的掌握到的知识,在你这一片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方知从小学到大学所学的那点东西,也只是一碗水而已。因为起点很高,一开始你就把我的眼光放在*的高度,这样的拿捏,难免让我在同龄人眼里变得太老成又太晦暗。难怪师姐说我的文章沉重,思想和 情感 恰到好处地融在一起。可是她哪里知道,我认真读完了你所有的文章,写过多少读后,标注多少疑惑和感悟,哪怕你写的几句短短的微博内容,我都会耽溺其中,触摸你的思想,收获你的智慧。
我必须承认,现在的我有着远超过青春期年纪所能负担的 情感 。很多人都说,这不是一个少女的真正状态,可是,谁家的孩子能像我一样三年如一日地生活在偏僻荒凉的地方,又日复一日的起早贪黑,苦读勤学呢?以前从不做家务的我,现在也被锤炼成了行家里手,粗活重活干起来一样也不差,城里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哪个真正的做过呢?即使是体验一下也未曾有过。
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对我过度或涉入你的 情感 ,你褫夺了我这个年龄的无畏的天真与荒唐,赋予我为人的真正的灵魂和智慧。但我在发酵内心历程的同时,仍然放肆不羁,我的状态依然是应有的青涩,现实里我依旧是永远的青春。
我们三个人将在这里过年,然后师姐重返大学校园,而我依然跟着你度过幸福美好的每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近在咫尺,最近我特别特别思念你,夜深人静的时候,对你的思念浓烈地包围着我。难道是因为你给我的遥不可及的感觉?还是你我之心已经有一条遥远的长河,我在河东,你在河西?或者是岁月在你心头竖立一面无法撼动的壁垒,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或攀援?
夜深沉,整座屋子彷佛行走*,摇摇晃晃。
我张开双眼,静静躺在床上,脑海里迅速翻转好几个天地难知的画面。
夜色仍暗,众声俱寂。动静之间瞬息变化,竟是出乎意料的难以预测。房子依然是房子,周围如旧。而我也依然是我,默默躺在床上,试图平静曾经慌乱的心境。或许就是因为太安静,也或许是受到惊吓的心绪牵引出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许多以为已经忘记的,以及我联想的画面,突然翻涌出匣:童年时与爸妈的嬉闹,青春期与同学们的窃窃心情,跟着你以后,我沉溺于哲学范畴而自以为文青的无知傲慢;然后,我嫁给你,我们结婚生子,时间快乐地从我身旁飞逝,孩子们正走在我当时的青春路上。
时间不留情的翻页人生,那些过去的岁月,有欢乐,更有哀愁与悲伤。你或许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总算轻手轻脚走进你的书房,看你沉睡,我为你盖好被子,然后安静地坐在你身旁,默默地看着你。你睡得如此安然,安静到几乎听不到你的呼吸声。
这种时候,我总算胡思乱想,我担心你是不是死了,我好害怕。我凑近你,看你睡着的模样,直到我看见你的腹部有节奏地缓缓起伏,我才松下一口气。
我的“思”不含怨念,只是淡淡的哀愁。徐再思曾写下千古名句,贴切描述相思病状:“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虽如此说,低回不去的想望仍是“对方也能把我放在心上”。像屈原笔下的山鬼,那瑰丽缥缈、高高在上的女子,却只能在爱人不见踪影时,连叹两次“君思我兮不得闲”,“君思我兮然疑作”。
初始安慰自己“你一定在想我”,第二次已变为“我怀疑你有没有在想我”。寻常人是“日日思君不见君”,而我是天天见君君不见。
老天呀!如果世俗的人认为年少的我爱上一个长辈是有罪的话,那就恕我无罪吧!我也无法控制自己,我就是想你啊!
思君令人老,最后总有些硬气地说话了:“子不我思,岂无他人?”“从今以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诗经》和乐府诗里两位女子的口气,十分符合现代人对爱情的教导。至于相思是否真能从此一笔勾销?那唯有当事人知道了。平凡如我辈者,往往便低下头,从此不再提那个名字。
思念的你只当在水一方,不再溯游溯洄从之。或许,哪一夜便会在枕上分明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