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名臣张奂的人生是怎样的?如何评价他的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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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4-13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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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8 23:46
不速之客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九月七日夜，月色皎洁。洛阳城郊的长水校尉军营中的客房里，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捧书夜读。他手中展读的是五经之一的《尚书》，此书素以佶屈聱牙著称，但他的表情怡然自得，似乎津津有味，丝毫看不出任何倦意。这个男人，正是时任护匈奴中郎将的边防大将张奂。
张奂是凉州敦煌郡人氏，精通《尚书》，文武全才，尤其善于用兵，威震北边。他与皇甫规、段熲号称当今三大名将。
凑巧的是，张奂字然明、皇甫规字威明、段熲字纪明，三人字中都有一个“明”字，所以他们也被人并称为“凉州三明”。
张奂作为护匈奴中郎将，长期镇守北部诸郡，主要任务是对付匈奴。他是数日前奉命率数千人马回京述职的。按照惯例，他和他的人马被安置在了城郊的长水校尉大营中。
长水校尉是卫戍京师的高级禁军将领，属北军中侯节制，品秩为比二千石，与城门校尉、射声校尉、屯骑校尉、步兵校尉并称五大校尉，所部皆驻扎在京师近郊，号称“五营”。
长水校尉是的军营是五营中距离皇宫最近的一个，可以容纳的士兵人数也是最多，所以张奂及其所部被安置在这里，由此也足见朝廷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张奂手下的护军（参谋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什么事这么慌张？”张奂头也没抬，依然不动声色。
“城内着火了，可能有变！”护军道。张奂大吃一惊，这才放下书本，奔出门外，只见东方的洛阳城的城头，已经升起了滚滚浓烟，隐约可以看见熊熊火光。张奂急忙登上营门的谯楼上，想要看个究竟。
“哗哗哗……”一阵剧烈的骏马嘶鸣声打破了沉寂，一队人马来到营前叫门。张奂借着火把的光亮望去，来了一队骑着骏马、衣饰华美的人，为首的正是当朝红人——中常侍王甫！只见那王甫高昂着头，手中持有节杖，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这节杖是由竹子制成，长约一点八米左右，束有三重牦牛尾制的节旄，是汉代使者的身份证明，也是国家权力的象征。
凡持有此节者，“如朕亲临”，可行使一切必要的权利。张奂大惊，急忙打开以营门，迎接王甫一行进入中军大帐，然后跪下接诏。王甫打开诏书，朗声念道：
“制诏护匈奴中郎将张奂：今有陈蕃、窦武谋反，大逆不道，命汝率本部兵马协五营将士讨贼！”
此语一出，震惊了帐内所有将士，张奂心头犹如打了个震雷一般。“老太尉陈藩、大将军窦武？要谋反？”他双手捧起诏书，缓缓站起，口中喃喃地说。
“张将军！带着你的人，跟我一起走！”王甫森然道。“到哪里去？”张奂道。“抓捕陈藩、窦武这两个逆贼！他们两人勾结在一起，打算挟持皇太后和圣上，铁证如山！刚才的诏书，你没听懂吗？”王甫声色俱厉，不容分说。
“你倒是去也不去？难道想和陈、窦两个逆贼同罪吗？”王甫的脸色愈发阴沉起来。“末将遵命！”张奂虽然满腹狐疑，但也只好俯首听命了。
误杀忠良
张奂带着他的手下将士二千多人，跟着王甫一起，打马扬鞭直奔洛阳城。入城之后，一行人等直奔南北两宫。
这时的洛阳，早已是一片大乱，熊熊大火照亮了夜空。王甫、张奂带着兵马赶到北宫的承明门，只见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一个老者和几十个随从围在了核心。
这老者须发尽白，手持长剑，长须飘飘。此人正是太尉陈藩，只见他振臂高呼：“大将军忠诚卫国，这明明是宦官造反叛乱！怎么能说窦氏谋反，不守臣道呢？！”
王甫大怒，纵马冲出，两侧士兵纷纷散开。他挥鞭大骂道：“先帝殡天，陵土未干，窦武有什么功劳，兄弟父子一门三人封侯？！他弄走很多宫女，饮酒作乐，这是为臣之道吗？!一月之内，搜括财富以亿计,这是为臣之道吗？你们自诩是国家的栋梁，却徇私枉法，结成朋党，我看你们自己就是乱党！还到哪里去捉贼子?！给我拿下！”
陈蕃拔剑大声喝叱：“谁敢！你们都是军中的健儿，理应报效国家，岂能助纣为虐！”五营兵士们都认得老太尉，都知道他是大汉朝的忠臣，敬仰他的为人，为之震慑，不敢靠近。
“张奂何在？给我把这老鬼拿下！”王甫挥手下了命令。张奂赶紧示意手下行动。他的部下大都是北边的军人，不认识陈藩，一拥而上，没费多大力气，便把陈藩抓住捆了起来，押到了王甫面前。
在张奂的鼎力协助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陈藩，王甫十分得意。这时，少府周靖率五营士以及虎贲军、羽林军千余名也赶来会合。
有人向王甫禀报，说是窦武已经逃到了都亭（车马总站）附近的军营躲避。这里是步兵校尉窦绍的地盘，窦绍是窦武的侄子。
这时，少府周靖手下的五营士以及虎贲军、羽林军千余名已经先行将都亭军营团团围住，他们高声呼喊：“窦武谋反！速速开门受缚！以免一死！”忽然间，对面的营门大开，窦武骑着战马领头冲出，后面跟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与外面的官军厮杀成一团。
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又是一大队人马赶到，领头的大将，正是全副武装的大将张奂，旁边则是王甫。
张奂手持诏书，高声喝道：“窦武、陈蕃谋反！只诛首恶，余者不问！胆敢附逆者，灭三族！”窦武手下的士兵们闻声，纷纷放下武器。窦武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带着窦绍等几个忠实的追随者落荒逃走。
数日后，人们在城外的一个树林边上，发现了窦武的尸体。他的宗亲宾客姻属及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等人皆被族灭；虎贲中郎将刘淑、尚书魏朗等也*自杀。
闭门思过
陈藩、窦武事件的经过其实也不复杂，大致是这样的：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灵帝即位，窦武被任命为大将军，陈蕃再度被任命为太尉，两人与司徒胡广一起，共同掌握朝政。
选贤任能，励精图治，打算中兴大汉，干出一番事业。但他们的举措触犯了宦官集团的利益。以曹节、王甫为首的宦官集团经营数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在朝中根深蒂固，违法乱纪，荼毒百姓。
窦武、陈蕃等人密谋商议，准备动手除去宦官曹节、王甫一党。但因为缺乏斗争*经验，百密一疏，被狗急跳墙的宦官抓住了机会，他们趁着窦武休假的机会，挟持了窦太后和灵帝，窃取了节杖、印信，发动了武装政变。
王甫以诡诈的手段欺骗了不明*的张奂，让他在不明就里之间，莫名其妙地成为助纣为虐的打手，最终窦武、陈蕃猝不及防，身死事败。
除去了陈藩、窦武，曹节、王甫弹冠相庆，欣喜若狂。为了牢固掌控权力，他们开始了大动作。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对窦太后也翻了脸，将她软禁在南宫，李膺等忠臣再次被罢官。
到了这会儿，张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中了宦官头子的奸计了！他一直在北方领兵对匈奴作战，刚刚回到京师述职。当初他只看到宦官拿着诏书来命他去平叛，却不晓得诏书是假的！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唉！我这是上了奸贼的当，误杀了国家的忠良啊！”但如今大错铸成，说什么晚了！
曹节、王甫为了斩草除根，不断向灵帝进谗言，诬陷党人“欲图社稷”，意图谋反。年仅十四岁的汉灵帝被他们欺骗，因而大兴大狱，追查士人一党。忠良横死，奸邪得志。消息传出，天下丧气，人人哀叹。四方人士都在说：完了，完了！这个国家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张奂其人
在建宁政变中误打误撞，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的张奂，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张奂祖籍凉州的敦煌郡渊泉县，是个世家子弟，他的父亲张惇曾任汉阳太守。张奂在少年时游学三辅，师从太尉朱宠，研习《欧阳尚书》。后来他受大将军梁冀征辟，几经辗转，先后被举为贤良，策试得第一名，被擢拜为议郎。
从永寿元年（155年）起，张奂调任为安定属国都尉。他统军有方，在安抚南匈奴、东羌等少数民族很有一套，恩威并施，深得民心。
延熹元年（158年），朝廷调张奂担任使匈奴中郎将，进驻南单于庭美稷，代表**负责匈奴事务，负责协调匈奴、鲜卑、乌桓等部落的关系。延熹六年（163年），张奂被任命为武威郡太守，在武威期间，他实行了平徭均赋，仁惠及民，使人民的赋役负担有所减轻。
百姓便为其立生祠，以示爱戴。由于他政绩卓著，朝廷调他担任度辽将军，进驻曼柏，代表朝廷处理鲜卑、乌桓事务。数年间幽、并二州，清静无事。 延熹九年（166年）春，又调张奂任九卿之一的大司农，掌管国家经济。
这时北部边境的鲜卑，听到张奂的调离消息，便勾结南匈奴、乌桓数道入塞，纠集数千骑兵，开始攻掠沿边九郡，杀害百姓，使北方沿边地区深受其害。
为了平息叛乱，朝廷仍以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监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南匈奴和乌桓听到张奂率兵到前线时，便率众二十万口投降。张奂诛其首恶，对降众采取安抚办法，惟独鲜卑首领率众退回塞外。
延熹十年（167年），东羌与先零羌五六千骑攻掠关中，张奂派司马尹端、董卓二人率兵进击，大败羌人，斩其首领，俘羌人万余人，关中三辅得以安定。
朝廷赐钱二十万，他拒不接受。只申请其家子弟为郎官，再就是把他的家由边郡敦煌渊泉迁到内地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得到了朝廷的特许。
建宁元年（168年），张奂便奉命率领部下回到京城洛阳述职。张奂*当封侯，但张奂从不谄事宦官，故未得封，他也不以为意。
在误杀陈藩、窦武以前，张奂的为政业绩斐然，无可指摘。他的品行高尚，为政有方，张弛有度。如果没有建宁政变中的错误，他的勋业足可以傲然青史矣。可是那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张奂由一个万众敬仰的正人君子，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为人所不齿。
事后的张奂无数次痛苦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也许在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处在他当时的境地，还能抗拒王甫的命令吗？张奂不知道，这个问题，也许没有答案。因为军人，从来都是以服从为天职。
功罪评说
对于张奂的历史评价，史书中基本上肯定了他在边疆的业绩，但也对他在建宁政变中的严重失误作出了公正评价。范晔在《后汉书·张奂传》论赞中说：
自鄛乡之封，中官世盛，暴恣数十年间，四海之内，莫不切齿愤盈，愿投兵于其族。陈蕃、窦武奋义草谋，征会天下，名士有识所共闻也，而张奂见欺竖子，扬戈以断忠烈。虽恨毒在心，辞爵谢咎。《诗》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明代文学家归有光也感叹道：
“张奂，北州之豪士，犹不能使之相信，而为羣阉所卖，吁，亦可悲矣！”
事实上，建宁政变后，宦官头子曹节、王甫掌握了大权，气焰熏天。他们为了沽名钓誉，掩盖丑行，借着*行赏之际，特意将张奂提拔为少府，又拜大司农，以功封侯。张奂深恨自己被骗，害死国家忠良，铸成大错，坚决拒绝不肯受印。
事实上，建宁政变之后的第二天，张奂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他追悔莫及，十分痛心。为了弥补前过，他与尚书刘猛、刁韪、韦良等共向朝廷推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又遭曹节等人的反对，灵帝只得下诏对张奂等进行切责。奂等只得自囚数日于廷荐举，并罚三个月俸赎罪。
次年，出现大风雨雹灾情。张奂趁异常天象变化而上书灵帝，强烈要求为窦武、陈蕃等人平反、迎回窦太后，并推荐李膺等出任三公。
灵帝认为他说得有理，但宦官们坚决反对，不但改变了灵帝的态度，先将其调任为太常，还要追究他的责任。张奂不得不自赴廷尉，被拘留数日，罚俸三月。最终也被罢官回家，禁锢终生。
此外，张奂任度辽将军时，因为与羌人的作战事宜与另外一位猛将——段熲不睦，互相不服气。段熲是个精明的人，有意仕进，私下与曹节、王甫等人打得火热，遂被升任司隶校尉。段颎上任后，就想利用职权，准备设计把张奂逐回敦煌原籍，然后再杀害。
张奂忧惧，便写信给段颎*，言辞十分恳切卑下，段颎虽然性格刚猛，但见到信中所写情真意切，也不忍加害他了。
从此以后，张奂便结束了他的仕宦生涯，回到弘农，闭门不出，与弟子千人，讲诵儒经，著《尚*难》三十余万字。
张奂年轻时便有志向和节操，常对朋友说：“大丈夫处世，应当为国家立功边疆。”后来他出任将帅，为国家立下无数功勋。
但是，白璧有瑕，他在建宁政变中的严重失误，对风雨飘摇的东汉王朝致命的打击，使之丧失了重振的希望。虽然，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但正是因为他的忠诚，让国家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光和四年（181年），张奂在家中去世，终年七十八岁。遗命薄葬。武威郡官民为纪念张奂昔日的功勋，为其建立祠堂，世世祭拜不绝。
参考资料：
1、《后汉书》（全12册），【南朝 宋】 范晔，中华书局，1956年6月第1版，1976年10月上海第4次印刷。
2、《资治通鉴》（全20册），【北宋】 司马光，中华书局，1965年5月第1版，1973年8月上海第2次印刷。
3、《东汉会要》（全1册），【南宋】 徐天麟，中华书局，1955年7月第1版上海第1次印刷。
4、《三国志》（全5册），【西晋】陈寿，中华书局，1959年12月第1版，1964年10月上海第4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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