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10-03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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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9-11 13:35
《苏东坡传》,非简单之流水帐,更非采用“春秋笔法”,而是林语堂先生阅读大量资料,包括苏东坡的札记、诗词、私人书简等后所着的传记。我心度之,是否林先生与苏东坡有诸多相似之处,不然为何其言己了解、喜爱苏东坡,而又能将《苏东坡传》写得如此色彩鲜明、感情丰富。
观苏东坡一生,无法不对其才智赞叹不已;而其言行、诗词、幽默,无一不是其才智的体现。
苏东坡是幽默的。某次与王安石谈及王之所谓“字源学”时,引用《诗经》中“鸣鸠在桑,其子七兮”,并父母共九只鸟,以王安石的方式来向其解释为何“鸠”为“九”、“鸟”二字合成,实为嘲讽;后某次更戏谑王安石曰“‘波’若是‘水’之‘皮’,则‘滑’就是‘水’之‘骨’了。”即使在被贬至缺医少药的海南之后,对朋友僧人参寥的关心,他仍在回信中说“但若无医药,京师国医手里,死汉尤多。”以此来告知朋友不必担忧。
苏东坡是热爱生活的。其余不必说,仅在美食方面,就有轶事、传说数桩。他自己研究烹饪之法、自己酿酒,更是留下了“东坡肉”、“东坡壶”以传后世。他在诗词中,也多次提及美食--“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等等,不一而足。
苏东坡是感情丰富的。他的《江城子》一词,对其亡妻寄以情思,与其“大江东去”风格迥异,凄婉哀伤。在朝云因瘟疫早逝后,他在《朝云墓志铭》和《悼朝云》一诗中,均表达了深切情爱与伤痛,后来更在《西江月·梅花》一词中,以梅花象征朝云,既似写花,又似写人。
苏东坡是刚直的。尽管有过数次因诗而被捕、受审,但他仍然不改犀利词风。好友刘恕罢官出京时,他写诗讽刺“群乌未可辨雌雄”,后又写“犹诵麦青青”,对官场荣耀表示鄙夷之意。在某次刚刚被释出狱后,即写诗两首,随后自己也掷笔笑道“我真是不可救药!”
苏东坡也是幸福的。他一生交友无数,知己遍天下,兄弟情深,妻妾对其关爱有加。尽管不如意事众多,如朝云笑言其“一肚子不合时宜”,但他的生活又怎可不称为过得快乐呢?
如林语堂先生所言,苏东坡“像一阵清风过了一生”,“根本是他本性的自然流露”,“他的肉体虽然会死,他的精神在下一辈子,则可成为天空的星、地上的河”。谁说不是呢?仅此感怀东坡居士这位旷古奇才吧!
认识林语堂,源于大学时图书馆处理一部分书籍,《京华烟云》就在其中。台湾版本,竖排版,繁体字,人民币10元。那时每月生活费是37元,还有剩余,可见那10元钱的确不是个小数目。购得,啃完,对姚木兰极有好感,林语堂说她是道家的女儿,心性恬淡、处乱不惊。而林语堂自己又何尝不是道家的儿子?这样的心境,才能写出这样恬淡的人物和恬淡的文字。所以,喜欢林语堂的文字,犀利中不乏幽默,幽默中不乏异乎寻常的感悟,感悟中的严峻思考——关于人性,关于人生。
那时,迷恋林语堂还是因为他是用英文写中国故事而闻名于世的唯一的一个人。于是,后来又看了他的《武则天正传》《红牡丹》《生活的艺术》等,一直被他极富感染力的文字所吸引。
认识苏东坡,是因为他的“大江东去”,是因为他的“淡妆浓抹总相宜”,是因为他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当然还有他流传于世长盛不衰的《水调歌头》和两篇《赤壁赋》。
喜欢他的大手笔,喜欢他毫不掩饰的天真,喜欢他恣意的文字,喜欢他的旷达胸襟与乐观情怀。所以,不自觉地就能够背诵他的太多篇章,了解他的太多掌故。所以,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直至看过太多有关他的传记。可是,林语堂笔下的苏东坡是这其中最为理性也最为温暖幸福的.一个。
如此,思想深邃却恬淡安然的林语堂与乐观天真胸襟开阔的苏东坡的结合,那是“幸福”的极为准确的诠释。
林语堂之爱东坡,著于笔端,不加掩饰。我想,他写苏东坡,是至情至性地写,甚至有时候,他可能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林语堂还是苏东坡,或者他是把林语堂和苏东坡写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或者苏东坡就是他对人性的解读,对世间人情冷暖的认知,对自我价值的剖析。所以换用林语堂文中的关于前世的说法,可以说林语堂的前世就是苏东坡,这也未尝不可。
这样的写作,是深入骨髓的写作,是把自己写进去了的写作,焉能不打动人心?
读林语堂的文字,诙谐幽默,时时犀利超常,但笔端那些大气淋漓的词汇纵横捭阖,*荡漾,那是深喑人心的写作。读苏东坡,很难说是被监禁被流放,那是无论怎样,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如何艰难,都是乐观幸福的。因为他的心,不为环境所束缚,他的心是自由的,是大气的,是屹立于宇宙最顶端最高层的美好的灵魂。这样的人生,从不见对环境的抱怨,从不见尖刻的犀利指责,从不见对怀才不遇的悲愤,然而他真的是天纵大才,这样的心境值得我们学习。
囚犯的身份,诗人的心;农夫的身份,诗人的心;诗人的身份,诗人的心。他有寄托,所以幸福。
他有知足之心。他就是五柳先生的今生,天纵大才,沦为农夫,似乎太过屈才,可是人家东坡先生,开荒种田,种菜养猪,研究美食,实践烹饪,那是幸福得不亦乐乎。甚至被贬到琼崖海岛之后,岛上无医无药,他却说很庆幸自己不会被医师之手误丧生命。就是这样知足乐观的苏轼,怎么能不幸福?
他有仁爱之心。对家人,对朋友,甚至对不相识的村夫野老,他都怀有一颗仁爱之心,他与他们纵谈*,他敢说真话,所以屡遭奸人暗算,屡屡被贬,但初心不改;他与他们探讨农事,探讨美食家居,虚心学习不分地位身份。他上书某地太守痛斥当地初生婴儿的野蛮风俗,并且自己成立一个救儿会,募捐救助贫困的孕妇,他自己每年捐出10缗钱。要知道,这是屡屡被贬,屡屡在生死夹缝中生存的贫困的东坡所为,更是让人钦佩!如此忘我的仁爱的苏东坡,怎么能不幸福?
他有真实之心。王安石变法的表面繁荣,他能够洞悉其中弊端,真实陈言,从未想过去阿谀、去妥协、去委曲求全。甚至屡屡被贬,他还敢直言上书,还敢和皇帝和皇帝支持的王安石宰相唱反调,这种真实,即使已经多次被当权者视为洪水猛兽,被一贬再贬,他仍真实表达自己,从不保留。王安石阵营中的佞臣进谗言,说他阻止新法的深入人心,他因此被贬,却都不屑置辩,收拾东西,到被贬的所在赴任。这样真实活着真实做人的苏东坡,怎么能不幸福?
他有诗歌之心。这是他的初心,这是他达观幸福的根本。即使是因写诗而锒铛入狱,被释放后,依旧积习难改,继续写诗。他的诗和他的人生一般,佛家、儒家、道家与诗于一体;哲学、玄学与诗于一体;绘画、音乐、瑜伽与诗于一体。就是这样一个具有诗心的苏东坡,他的精神始终凌驾于肉体之上,怎能不幸福?
晨起读苏东坡,读他的乐观豁达真实做人;夜读苏东坡,读他的勤奋为学为文为人。他是幸福的,这幸福与时间与环境无关,这是人性的光辉折射出来的真正的幸福。
乐天达观、随遇而安、有时又有些激烈和固执。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恬淡安适、遵从自己的内心。这也许正是林语堂所推崇的,这也许是林语堂笔下的苏东坡能深入人心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