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成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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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9-26 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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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9-25 01:09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了解过去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的确如此，她长的漂亮，她喜欢安静，她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一位病美人。可是，能够理解这句话的人，不见得真心理解你。
她长的像唐朝美人，丰腴的肉体，一袭华丽的红裙。她的头发是散开的，乌黑浓密，皮肤白皙，长睫毛，双眼皮，眼睛看起来特别温柔，一脸的“行走的灵魂”，多愁善感，像《呼啸山庄》的女主人凯瑟琳。她时而温柔，时而狂暴，时而梨花带雨，时而葬花愁、烟花散，安静到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小艾在家中排行第二，她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她的父亲长的像*时期的鲁迅，这只是她个人觉得。要说有什么缘由，她私下里也曾讲过，说她父亲表情严肃，一排浓密的黑胡须，身材瘦瘦的，就跟她课本上鲁迅的模样相仿。听人常说，那些看起来表情严肃的人，往往内心是可爱的，这句话小艾是不赞同的。
林先生是上过学堂的，不过封建意识还是有的，要不然他为什么生下三个女儿之后，还一心想要个儿子。他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大概是祖上基因传下来的，信儒家，守周礼。比方说林先生结婚的理由很是有趣。他父母年老，想抱孙子了，他便回家找个女人结婚。他是喜欢那个女人？他一定是不知道的，但是老爷子想要孙子，那就必须要找个女人结婚，这点他是肯定的。他毫无主见，顾忌太多，他的人生像是一出笑话。
林太太像大多数的女人一样，一辈子默默无闻，牺牲自己，过着相夫教子的单调生活，这是一种悲剧。她常常说自己怎么会嫁给了他，她恨他一事无成，可她还是跟着他。她恨他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可她还是很爱他的孩子。她恨他每天躺在床上抽烟的样子，即便这样他也不会帮她打扫房间。她跟着他度过了三十多年夫妻生活，年复一年，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天，到现在，她成了一个麻木的、一眼望到头的女人。
幸好是有了孩子，不幸的也是有了孩子，快乐和痛苦总是反反复复。孩子多自有它的好处与坏处。坏处显而易见，孩子吃什么，什么就得买四份，不能偏袒了谁，话是这么说的，可自打儿子出生后，他总是要对他多点照顾，女孩子总是明白的。好处也是有的，林先生经常喜欢躺在床上看报纸，几个孩子常常围上来替他捶腿按摩的。他知道这群孩子是向他讨钱的，便假装闭起眼睛睡觉，这时，小儿子恼了，爬到他的枕头边，用手扯他爸爸的胡须，他忍了好几次。突然有一天，小艾发现他的父亲躺在那里抹流泪，他一边还笑着对小儿子说道：“你要把你爸爸的皮扯出来了，要流好多好多的血，要死人了。”小艾是最懂事的，父亲是为了钱的缘故，一大家子要吃要喝，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上。
林先生是个生意人，在城里开了家花店，按说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差，不至于为了生计而发愁。可自打林太太嫁过来后，隔三差五的就为他生孩子，不知不觉，家里的那点积蓄也就见底了。好在林太太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家里的事乱如麻，她总能一件件的把它处理得当，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孩子慢慢的长大了。
说不清林家现在是富还是穷，租了一大间房子，房间却很暗，没有专修过的痕迹。一楼摆满了花花草草，二楼有四个卧室，家具不多，有点凌乱，女孩子的床上摆满了凌乱的玩具，跟日本电影《小偷家族》的家庭环境有点像。虽然凌乱。房间的气味却格外的好闻，天然的花香气。家里面还有一位员工，跟他们是常吃常住的。
小艾的衣服不多，节庆的日子里，拿的出来的总归是那几件衣服。等过了节，她又得把它脱下来，塞到柜子里去，等到下次重要的日子再拿出来穿，许多衣服已经是上了年龄的，甚至一些还起了白霉。想要买几件好看的衣服，要么是因为没有遇到心里满意的，要么就是闲它太贵，逛街是没有时间，更没人作陪，最后到网上买一件衣服也是随随便便的，一如应付考试一般。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小艾才愈发的显得成熟。
小艾上的是师范大学，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毕业后是要当老师的。其实她心里是不愿意的，当老师最是心累，可是她又想不到自己毕业后又能干嘛。找个好男人早点嫁了？她不想那么早就结婚。自己学的服装设计，仅仅只是学了点皮毛，想要谋到一份好工作，总是困难的。还是不要多想，想多了反而痛苦。
小艾的姐姐已经出嫁了，只不过，姐姐嫁人后到没有跟着姐夫一起出去，她在家帮衬着林先生做事。小艾她自己倒不急着结婚，她想着自己年龄还小，在大学里还可以多玩几年，然后再慢慢的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她是家里面最懂事的人，懂事意味着她要承受更多的责任，懂事在外人眼里便是老实的意思。她是家里面最委屈的一个人，上面有姐姐压着，下面又有弟弟妹妹要让着，自己有点小脾气、小委屈，也得忍在心里，自个儿消化。自打姐姐嫁人后，家里的重活、累活都落到她的身上。为着自己的父母，她退了学，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虽说在家见不到什么世面，但自己暂时也有了落脚处。
林先生对女婿的要求很高，都说嫁女儿就是一桩赔本的买卖，长的漂亮的，更是如此。街里邻居爱操心的可不少，眼见着这么一个好闺女呆在家中，没有一个不眼红的。各家各户都纷至沓来，说媒的、探风的，甚至还有人主动提亲的。开始的时候，林太太也是不急，觉得女儿还小，想她多陪在自己身边几年。可是后来，说的人多了，她也开始心动了，“女孩子就应该乘着年轻漂亮的时候找个人嫁了，不然等她年龄大了的时候，就掉价了。现在有几家条件好的过来说媒，介绍给她，兴许能遇到她中意的好男人，如若不然，等她自己从外面找了个对象，你对他不知根知底，往后她在那里受了罪，那只能怪我们做父母的不负责任。”
大女儿结婚后，留在花店替她父亲卖花，她丈夫一个人在外面上班。林太太倒是很相信自家的亲戚，把小艾的事托给了她大女儿，道：“若是女婿那边有合适的男子，到可以给二妹介绍一下。”嫁女儿，向来是第一个最没经验，往后嫁第二个的时候就有了对比，哪里哪里的彩礼需要多少钱，人要长什么样子的，不能太斯文了，也不能太粗鲁的。事情先跟她说着，遇到好的人时再看看，多留个心眼。不过这事，跟小艾说的时候，她倒有点不愿意，左顾右盼，心里像是有心事。后来才知道，小艾心里已经有了人了。那男子受过高等教育，现在正在一家中学里教书，名字叫做徐良宇，家庭条件也不错。
小艾当初在学校外面教过一阵学，当时徐良宇也在那里任职，两个人因为工作上的缘故，也就认识了，只是他说话不够直接，两个人虽然对对方都有点兴趣，但是那层窗户纸却一直没捅破。小艾起初是对他没什么兴趣的，觉得他太过拘谨，“不够”这个，“不够”那个，但是爱情这事总是没法子捉摸的，他对她好，她也欣然接受他的好。
他是个怎样的人，她也说不好，只是现在觉得，他这人对自己还不错，不能辜负了他。也许她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也许她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就应该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可能他来的正是时候，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时间刚刚好，他是第一个。
然而像她这么善良的女孩子，机会总是会来找她的，有了第一个人，然后还会有第二个人，第三……
先说说第一个人徐良宇。他第一次上门拜访，林太太留下他一起吃饭，小艾的姐姐当时也在家。林太太道：“你最近在哪里工作？”良宇回道：“在学校里教书。”林太太又道：“在哪里教书？”他回道：“就在本地。”她继续问道：“现如今教的是小学还是…”他回道：“教的是初中数学。”林太太笑道：“那很好呀，我大女儿的孩子以后读书可以报考你们学校，你以后帮忙看着点，她调皮着了。”
小艾的姐姐也跟着她母亲说道：“现在的初中数学不比我们那个时候，题目难起来，我都做不出来了，以后大可叫她来请教你。”徐良宇笑道：“只要你女儿来我们学校读书，我一定好好管着她。”小艾见一家子人对徐良宇问东问西的，一时之间，她也插不上嘴。
到了吃饭时间，林太太这边叫唤着他们过来吃饭，大家依次入席。小艾替他盛了饭端到他跟前，林太太道：“不要客气，想吃什么，随便些。”徐良宇见她们已经开始夹菜，便也跟着夹些菜放到自己婉里。道：“林先生，今天怎么没看到？”小艾道：“他今天有事情，已经出去了。”他又道：“小茵（小艾的外甥女）怎么没过来吃饭。”大女儿道：“别管她，我们先吃饭。”林太太道：“这天气有点凉，等会菜都凉了，便朝着小茵的房间叫到，小茵，过来吃饭了……”那边，小茵的房间没有回声，小茵只顾着玩她的玩具，小猪佩奇，还有白雪公主，她替它梳着头发，全然没有理会她外婆叫她。这时大女儿起身朝小茵的房间走去，小茵见她妈妈过来了，便放下玩具，一并走了出来。小茵见家里今天来了陌生人，便一直朝徐良宇看着，林太太对着小茵说道：“快叫叔叔，外婆今天叫你吃饭，怎么都不搭理我？今天在学校里学了什么知识？快告诉外婆听。”小茵没有理会林太太，她显得有点娇羞，一味的倚在她母亲的怀里，眼睛却还时不时的朝徐良宇望着。大女儿往小茵嘴里喂了几口饭，小茵从她母亲的腿上跳了下来，又开始往外面跑。
这边林太太表情变了，严肃道：“才吃了几口饭，又去哪里玩了？”大女儿道：“大概又跑回她自己的房间玩去了。”林太太道：“你也不跟着过去喂她吃饭，她这一整天的都还没吃东西。”小艾道：“下午我见她吃了一包薯条，大概现在还不饿。”林太太对着大女儿皱眉道：“你又给她买零食吃，天天吃这些，现在饭也不用吃了。”大女儿道：“她不吃饭是她自己的事，等会她饿了自然就回来吃了，别管她，不能从小就惯坏了她。”这时，徐良宇也没说话，只顾着吃饭。林太太见有客人在此，便跟着笑道：“菜不怎么好吃，鱼放多了盐，你多吃蔬菜，别客气。”他陪笑道：“还行，不怎么咸，正好和我的胃口。”
林太太还在想着小茵，便说道：“我过去喂她吃点饭，待会菜都凉了。”说完她便起身向门外走去。那边林太太对小茵道：“把饭吃完了，我待会买糖给你吃。”小茵回道：“不吃饭，不吃饭，也不吃糖。”林太太道：“那你不吃饭，我下次也不给你买糖吃了。”小茵停下手中的玩具，用手绕了一下头发道：“不吃糖，不吃糖，我要出去玩，去坐旋转木马。”林太太只管答应着她，只要她吃饭就行。大女儿在这边听的仔细，走过去便道：“你不要骗她，她会把你的话当真。”林太太不耐烦的回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带孩子比你有经验，家里四个孩子都是我带大的。”大女儿道：“我同你讲不清楚，你不要骗她，小孩子她什么都懂的。”林太太火道：“以后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带，你又不管她。”大女儿心里也是委屈，自己工作一直没有将孩子带在身边，老一辈人带孩子的方法总是有些隔膜，然而她却很无奈。
等吃过了晚饭，林太太也把小茵的饭喂完了。林太太心里依旧生着气，便对徐良宇说道：“你是个老师，你给说说看，我是不拿你当外人才问你的。”徐良宇只是不说话，林太太又继续道：“我知道她是闲我读书少，没什么文化，不懂得教育孩子。可是你看，四个孩子都被我拉扯大了，尤其是小艾，我平时不怎么管教她，她现在倒是最懂事的那个。”他只得嗯嗯的点着头。
小艾也不同她母亲说话，她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母亲一定在那边唠叨个没完，她听惯了，不久，徐良宇也跟了过来。她笑道：“我母亲很和你谈的来，不过你很少说话。”良宇回笑道：“这种事情，我不便多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继续道：“上次听你说买了把小提琴，你练习的怎样了？”她回道：“是尤克里里，就摆在那墙边。”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给他看。良宇道：“先前你答应给我谈一首听，一直都没听你谈过，这次你要补偿我。”小艾便起身走过去，从盒子里面取出一把灰色的尤克里里来。她笑道：“我练的还不怎么好，最近在网上新学了一首曲子，我谈给你听。”“1155 665 4433 221……”她谈的很不错，轻轻松松的一段曲子，音乐总能带给人情绪的波动，或愉快或欢喜。良宇认真道：“你谈的可真好听。”小艾笑道：“我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最近店里面也不怎么忙，有时间就照着网上的视频练习练习。”小艾又道：“最近我们家辞退了员工，父亲身体又不好，我也生着病，多亏了我的母亲，要不是她，我们这个家早就跨了。所以她时常有点怨言，我也能够理解。不过往后的日子我可能就要忙活起来了，在家也不能白吃白住，想着多干点活，以后要负起责任来，也没有什么时间来练习。”良宇道：“你的病现在好些了没？”她回道：“最近去了医院，带了好多药回来，不过我也不太想吃，实在是吃不下去。”他忙道：“不吃也不行，总得想其它什么办法。”小艾道：“只这一种办法，医生说的。”他回道：“那你就乖乖听话，早点把病养好。”她回道：“现在每天都很忙，一忙起来，就忘了吃药。”他道：“最近店里面生意很好？她回道：“最近店里面生意比平常还差了些，可是每天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事情总是忙不过来。”良宇道：“其实你大可叫你父亲再请个人过来帮忙，花不了多少工资，等你病好了，再辞退他。”小艾道：“本来我们店现在就赚不到什么钱，再请个员工来，总是一笔不小的开资。我其实是想安安静静的躺在家里，没有人打扰我，我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可是只要我一躺在床上，父亲就会叫我过去帮忙，我想睡个好觉都不行，心里诚惶诚恐的，总是担心。可是待在家里面不都是这样的吗？”她一边说着，眼睛却开始红肿了。徐良宇靠过来安慰她，她道：“平常这话我对谁也不说的，说多了反而是废话，自己也觉得多余，矫情。他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在她心中，他自不是一般的人，在她心中他是有位置的，他内心是高兴的。 这时两个人又都一致的保持沉默，氛围却是极好的，正映了那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之后，良宇见她手上沾着一块膏药，便问道：“你手怎么了？”小艾回道：“在店里被铁丝划伤的。”他道：“你们店里卖的是花，听起来干干净净的，怎么就会伤到手。”她笑道：“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你是不了解。”良宇便轻声问道：“那你说说看。”小艾道：“做我们这行的，其实很辛苦的，父亲每次都是凌晨四点就赶到花卉市场去看花。选好了材料，才送到我们店铺。店里面是我和姐姐负责，鲜花一到，就要帮它修剪枝叶，那些不新鲜的花就要减掉，之后得裁剪包装纸，把主花包装好以后，用丝带打结。不过，这只是简单的包装，有时为了固定花的姿态，需要用铁丝把它固定好，每天不是这里划伤就是那里拉伤，我都已经习惯了。”徐良宇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他开口道：“那你每天包扎好的鲜花万一没有卖完怎么办？”小艾叹气道：“是啊，鲜花的保质期，都是很短的，每天都需要保养，当然还是有亏损的地方。”他道：“那你母亲在店里是做什么工作？”小艾回道：“她是负责在外面销售的。”这里两个人聊的正欢。这时，林太太那边叫换大家一起出来吃水果，大家一伙人都聚集在客厅里。良宇对小艾道：“我听你说过，你要去你叔叔那里学习淘宝，做线上生意，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林太太跟着道：“现在还不确定，我晚些时候再问问她叔。”大女儿道：“现在实体店生意比往常差多了，大家都是在网上买花。”良宇一直等着小艾说话，仿佛她们两个人原来聊的好好的，这一下子就被这对母女给拆散了，心里倒有点失望，但这事又不好当着她们说，觉得自己小气，更不能让小艾知道自己吃这种醋。小艾开口道：“现在网上卖花的店铺也多，想要做好，也是需要有吸引人的地方。”她姐姐忙道：“除了那些有品牌的、就是些网红店，或是拿钱砸出来骗人的店。”小艾道：“市场良莠不齐，为着这一块肉，什么阴谋鬼怪都出来了。”林太太也插嘴道：“网上固定的客户还是少的，如果不能提高量产，快递的成本费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徐良宇道：“或许提高花的观感，把它包装独特或者精致，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小艾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大女儿道：“现在的花，包装大多精美，普通人是很难区分美不美，相反价格因数产生的影响在增大，当然这跟我们面对的消费者不同有很大的关系。”林太太笑道：“又不是要把它做成什么国际品牌，只是在当下能够谋到一份钱便心满意足了。”林太太的这句话，徐良宇本没有太在意，觉得她只图当时的利益，目光短浅。他却不明白她的另外一层意思，或许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徐良宇还没有半点想离开的意思。大女儿提议开车出去一起出去走走，这边林太太道：“已经晚上十点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徐良宇接话道：“现在还不算晚。”他一边说着眼睛却看着小艾。小艾道：“还是下次出去吧，你回家已经很晚了。”他还想说没关系，可是当着她家母亲和姐姐的面，她拒绝了，他再说就显得太那个了。
小艾知道良宇比他大五六岁，他家里父母屡次督促他早点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