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写2021浙江卷高考作文」或得或失,人生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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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8-21 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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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2-05 06:59
“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一段时间里，陈百强的《一生何求》，恍若百年老屋里的风铃，断断续续的声响里挟裹着回忆的沧桑和岁月的喟叹，总能在不经意间敲击到最柔软的心弦。
那平易浅白偏又扣人心弦的歌词，仿若在悠悠诉说着人生永恒的怅惑和无尽的叹息。
“我得到没有”？扪心自问，我得到了什么……“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蓦然回首，怆然发现“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所求为何；是否求得，会否失去……
“得失错漏”，惶惑间，凭谁能解释得明白；因缘际遇，迷惘里，永远没有谁能看透……
那宛转回旋而又周复循环的曲调，仿若提醒着生活围城本就是一个寻寻觅觅却又无从求解的循环怪圈：曾经得到，偏又失去；片刻拥有，旋又离却……得与失，就像附骨之疽般，成为人生永恒的印痕。它不由分说地侵袭进人生的肌体，交织出一切的痴怨和纠缠。于是，千百年来，得失的浩叹，便成为无数人生活里一道难解的咒。
谁不愿汲汲于得到，谁都会戚戚于失去。花自飘零，水自长流；江草江花，岂有终极。但人非草木，自是会有喜怒哀乐，总免不了贪嗔怨痴。于是，我们竭力获得，害怕失去。我们希求明月长圆，花开不败；我们不愿情随事迁，物是人非……任是王侯将相缙绅豪强，还是普罗大众凡尘俗子，又有谁能逃离“得失”的诅咒怪圈：显赫如秦皇，遣徐福入海求仙，企求江山永固，帝业千秋，不也是害怕形销神灭，永堕幽冥么；明哲如汉武，置设金铜仙人，舒掌承接甘露，祈求不朽，贪恋长存，无非也是忧惧生之须臾，终期于尽；达观如东坡，许下“但愿人长久”的美好誓愿，不也隐含着对暌违分离世事无常的忧戚么；孤高如爱玲，在爱情里，会否也如同俗子一般，卑微如尘，患得患失呢……渴望得到，恐惧失去，这便交集汇聚*生的百态，尘世的万象。
可是，有时得到只是自以为是的期冀，而失去更是带着无可奈何的必然。并不是每一次的寻觅回首，都能在灯火阑珊处得偿心愿；也不是每一次的诚心希冀，都能守候至云开月明的幸福愿景……得到，得到，“如何求得”，“是否得到”。于是人生道路上散落了太多求而无果的叹息：那是苦苦思慕者溯洄追从望而难即时的莹莹清泪，那是慷慨自信者停杯投箸拔剑四顾时的茫然眼眸；那是壮怀激烈者无力补天长歌当哭时的悲声长啸，那是雄心激昂者挑灯抚剑请缨无路时的黯然神伤……“得不到”之后，我们还得承受永恒的失去：寻求百代永生累世长存，终也有日落西山油尽灯枯的弥留时刻；祈祝岁月静好故人长在，却难敌参商异处幽明永隔的命定剧本；许愿山盟海誓天长地久，倒换得曲终人散相忘江湖的落寞结局……今朝得有灼灼其华姹紫嫣红的阳春烟景，难保他日要承受花谢花飞红消香断的萧条孤寂；现下得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无上繁荣，孰曾料明朝迎来大厦倾颓冰消瓦解的凄凉终场……
终于，我们不得不学着去明白，“得不到”与“会失去”，也会是人生一段*的过程。
就像选择了啬薇的明艳美丽，你也得接受棘刺扎手的伤痛；就像选择了晴天万里的苍穹，你终也会直面无边黑暗的夜幕；而从人踏进生活围城的那一刻起，得与失，便像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造物者为卑微凡人安置的枷锁，它紧紧地拘缚住红尘俗世里的每一段遭遇各异的人生。
你可以有追求获得的竭力抗争，你也须忍受求而不得的心奈；你可以有避免失去的全部努力，你终将学会失去时放手的绝望……希求得到，无法得到；不愿失去，终须失去。此即人生，此即天命。这便是人世间所有的悲欣忧乐，那如何去挣脱这“得与失”的诅咒呢？
有人全然拒绝获得，毫不在意失去。无所谓得，无所谓失，死生一体，彭殇齐同，以期无欲无求，悟道登仙。殊不知，无失无得，无悲无欣，弃情绝爱，生亦何益？一如某些谈玄论道者，放浪形骸，醉生梦死。最终志气消磨，岁月蹉跎，半生零落，一事无成。如水中轻萍，浮沉逐流；似已灰火烬，黯然落幕。徒留懊恨，空余惭怍，贻人耻笑，可悲可叹。
有人奢望永远获得，不愿承受失去。甚或耗费半生，机关算尽，最后不过也是落得唏嘘不已的惨痛下场。一如才高一时的潘岳，投身于权势的染坊。望尘而拜，屈膝折节，奢求炙手可热的权位，不愿接受失去，最终身死族灭，空留后人怅叹；一如精明聪慧的熙凤，深陷于名利的泥淖。弄权作威，要索无已，贪恋生杀予夺的名利，未能适时抽身，最后丧命陨身，惟余无限嗟息。
却也有人在命运阴翳的重重覆盖下，在认清了自身的脆弱无力后，却依旧能坚信柳暗花明，前途有光，却依然能热爱生命，微笑生活。
他们努力去追寻去得到，不愿轻言失去轻易放弃；一如太白，遭逢不偶，遇合难期，却依然心如金石，矢志追寻。他慨叹光阴过客倏忽而逝，而又醉花共良朋，举杯邀明月；他认清世事流水如梦如幻的虚妄，他依旧昂首阔步，仰天高歌；他既有行路艰难前途渺茫的感喟，又有乘风破浪扬帆济海的信念；他既遭逢雪拥太行冰塞黄河的失志之愁，他又有鹏举九天扶摇直上的志向……身在井隅，亦可以心翔游梦想星空；大道无光，不如以心烛照前方迷途。他恍若从未受挫，他似乎不曾失去，他竭力去追寻，他努力去得到，一如衔石填海的精禽在茫茫东海之上盘旋振翼，嘶声而鸣。
他们也勉力珍惜所得到的所拥有的，也试着淡然放下所失去的所弃失的。一如东坡，命途多舛，蹭蹬坎坷，却依然徐行风雨，笑对人生。远离了高车驷马锦衣玉食，幸有清风流云空山明月；弃失了玉带簪缨紫绶金章，还有知己二三浊酒几壶；不愿寻琼楼玉宇阆苑仙阙，倒宁愿一蓑烟雨吟啸人世；既可以高居庙堂诗酒娱情，亦可以身处俗尘逍遥江海……或得或失，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一如天有阴晴，月有盈虚。如若无法得到，为何仍要执著；若然已经失去，缘何还不放下。放下不等于全然失去，失去亦或者别有所得……苏子便如滚滚江浪旁的一株芦苇，枯瘦而傲立，似弱而坚韧，淡看红尘，历经风雨，心安之处，得失俱忘。
得失之间，人生华林便尽被“悲凉之雾”，充满了无可逃避的宿命感。有得到之欢欣，亦有失去之悲痛；会有难以得到，亦会有注定失去……人生一场大梦，孰能及早醒觉？
只是，人不就是黑暗天幕下形单影只的飞蛾么，明知烈焰灼肤之痛，却依旧奋力振翼，向光飞翔……
那么，努力去得到吧，恍若从来没有失去一般。可以吗？
放下得不到的吧，正如失去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么？
向来不喜欢充满强烈教化色彩的文字，也不喜欢直接拟定人生标准答案的文字，我更希望文字是一段真实而又真挚的心灵历程。真实，在于它会是一段追寻救赎的过程，既有竭力的挣扎与抗争，也会有无尽的彷徨和茫然；真挚，在于它直指人性的幽微，直面所有的不堪，直抵内心的柔软。
我更希望文字会是一段人生的截面，一段省思的历程。于是，我爱听《囍帖街》，爱听《年度之歌》，爱听《祝英台》，爱听《下一站天后》……爱那粤语歌词里悠悠讲述的人生求解历程：有无奈的叹息，婆娑的泪眼，执著的等待，痴愚的守候，亦有苦涩的微笑，静默的离开，凄然的慰解，隐忍的倔强……
我也间或听陈百强的《一生何求》，也偶然了解到背后的故事。得失交集的人生，又岂只是曲中人“没法解释”“看不透”？约莫，红尘俗子，穷其一生，都未能解开这道难解的咒。而浙江卷的高考作文居然是关乎“得与失”的话题，只是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我先是提笔欲试，再而发现思绪纷乱焦虑不已，难以卒篇。一度想过放弃，最后仍是勉力拼凑，寻章摘句，终成此篇累赘拖沓之作。只不过再无法以“高考文作”看待了，但也笔录于此，滥竽以充数耳。总觉着自己心神愈发浮躁不宁，大约离文字是愈来愈远了……
之前写过一篇《年度之歌》的文字，胜此篇不知凡几。链接附于后面，供观者品评。
写于2021年6月14日左右
年度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