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9-01 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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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01-23 14:28
《神曲》是一部充满隐喻性、象征性,同时又洋溢着鲜明的现实性、倾向性的作品。但丁借贝阿特丽切对他的谈话表示,他写作《神曲》的主旨,是“为了对万恶的社会有所裨益”,也就是说,《神曲》虽然采用了中世纪特有的幻游文学的形式,其寓意和象征在解释上常常引发颇多争议,但它的思想内涵则是异常明确的,即映照现实,启迪人心,让世人经历考验,摆脱迷误,臻于善和真,使意大利走出苦难,拨乱反正,寻得*上、道德上复兴的道路。 但丁生活在社会变革的历史时期,作为一位“有强烈倾向的诗人”,他一心想革新*,实现他的理想与抱负。但他痛苦地看到,他的故乡佛罗伦萨成了*与内讧的受害者,“祸起萧墙,戈操同室”,城市陷于党派的仇恨,虚弱*,日益堕落:在你所记忆的年月里,你改变了多少次法律、钱币、官吏、风俗,更换过多少次市*的委员! 而意大利*的现实,封建主暴虐*使生灵涂炭的情景,更令他痛心疾首: 呜呼,奴隶的意大利, 痛苦的温床, 你是暴风雨中失去舵手的孤舟, 你不复是各省的主妇,却沉沦为娼妓! 因此,但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地希望建立*集权的君主政体,以约束和驾驭互相敌对的城邦和封建诸侯,保障意大利成为一个统一的、富强的国家,“使世纪获得稳固的和平,使雅诺的庙门关闭”。 当时,意大利名义上隶属神圣罗马帝国,但帝国的皇帝通常从德意志诸侯中产生,仅仅在名义上行使对意大利的统治。但丁抨击皇帝鲁道夫一世和阿尔伯特一世父子只热衷于在德国扩充势力,不来意大利行使权力,使意大利实际上陷于**状态,“帝国的花园荒芜了”。但丁在深刻地描绘了当时的*和社会现实后,对企图主宰*教世界的教会,对垄断中世纪全部文化的宗教神学,给予异常严厉的揭露和批判。他进一步发挥在《帝制论》中阐述的政教分离的原则,并针对中世纪神学宣扬的“日月说”,在《神曲》里把自己的政教平等的观点形象地概括为“两个太阳说”: 造福世界的罗马,向来有两个太阳,分别照明两条路径, 尘世的路径,和上帝的路径。 这个比喻生动地说明,政权和教权是分别照耀尘世生活和精神世界的两个太阳,它们之间应当是独立平等、分工合作的关系,而不是从属、争斗的关系,更不可合而为一。而如今呢? 但丁无限感慨地指出: 一个太阳把另一个熄灭, 宝剑和十字架都拿在一个人的手里。 教权入侵政权的结果,使两者互相制约、监督的职能丧失了,世界由此“遭了殃”,连教会也“跌入泥潭,玷污了自己所承担的责任”。 因此,但丁对教会肆无忌惮地干涉意大利内政,破坏国家的和平与统一的罪恶,对教会僧侣颠倒善恶,犯罪造孽的种种败行劣迹,表示了异常强烈的憎恨。他痛斥教皇、主教、教士“日夜在那里用*的名义做着买卖”,干着买卖圣职,敲诈勒索、荒淫无度、**徒等丑恶的行为,“使世界陷入悲惨的境地”;他们沉湎于金钱的淫秽污臭,“到处断绝上帝赐给人民的面包”,树立了导致人民“走上邪路”的“坏榜样”。但丁指出,背弃《圣经》教义的僧侣,把圣保罗、圣彼得抛到九霄云外,把罗马教廷变为“污血的沟,垃圾的堆”,“圣殿变成了兽窟,法衣也变为装满罪恶面粉的麻袋”。 耐人寻味的是,但丁把贪婪的教皇、主教、教士置于第4层接受惩罚,并把当时还在世的*佛罗伦萨共和政权,在意大利制造*和*,企图篡夺世俗权力的教皇朋尼法斯八世预告打入地狱第8层,头脚倒栽在深穴里,接受火刑。但丁借用中世纪处置*谋杀犯的酷刑,严厉惩罚朋尼法斯八世,预言式地宣告了正义必将战胜*,教会干涉世俗的局面必将结束的前景。但丁的这种愿望和情感,表达了新兴市民阶级摆脱中世纪教会束缚和宗教神学桎梏的要求。 但丁热情地歌颂现世生活的意义,认为现世生活自有本身的价值。他在《神曲》中强调人赋有“自由意志”,这是“上帝最伟大的主张”,上帝给予人类“最伟大的赠品”。他鼓励世人在现实生活中应该坚定不移地遵循理性: 你随我(按:指象征理性的诗人维吉尔)来, 让人们去议论吧, 要像竖塔一般, 任凭狂风呼啸, 塔顶都永远岿然不动。 诗中热烈歌颂历史上具有伟大理想和坚强意志的英雄豪杰,希望世人以他们为榜样,振奋精神,避开怠惰,战胜一切艰险,去创造自己的命运。在但丁看来,坐在绒垫上或者睡在被子里,是不会成名的;只能是虚度一生。 赞颂理性和自由意志,召唤对现世和斗争的兴趣,追求荣誉的思想,这是但丁作为新时代最初一位诗人的特征之一。这种以人为本,重视现实生活价值的观念,同中世纪一切归于神的思想,同宗教神学宣扬的来世主义,都是针锋相对的。 《神曲》还表露了反对中世纪的蒙昧主义,提倡文化,尊重知识的新思想。但丁称颂人的才能和智慧,对于教会排斥和否定的古典文化,他更是推崇备至。他在诗中奉荷马为“诗人之王”,亚里士多德是“哲学家的大师”,称维吉尔是“智慧的海洋”。他热情洋溢地讴歌荷马史诗中的英雄奥德修斯在求知欲的推动下,离开家庭,抛弃个人幸福,历尽千难万险,扬帆于天涯海角去探险的事迹,并通过奥德修斯指出: 你们生来不是为了走兽一样生活, 而是为着追求美德和知识。 意大利从中世纪向近代社会过渡的历史时期的社会*变化和精神道德情状,在《神曲》中也获得了真切、广泛的描绘。难能可贵的是,但丁对新兴市民阶级的贪图私利,追逐金钱,高利贷者的重利盘剥,对正在形成中的资本主义关系的罪恶,也有清晰而深刻的认识,并予以严厉的谴责。他指出,市民阶级暴发户充满了“骄狂傲慢和放荡无度之风”,田园式的宁静生活已一去不复返,因为骄傲、嫉妒和贪婪是三颗星火,使人心燃烧起来。 但丁是新旧交替时期的伟大诗人。*教神学观念,中世纪思想的偏见,世界观的种种矛盾,也在《神曲》中得到表现。 《神曲》中处处洋溢着对现世生活的热忱歌颂,但是但丁又把现世生活看作来世永生的准备。他揭发教会和僧侣的败行劣迹,但又不整个地反对宗教神学和教会,甚至还把宗教神学置于哲学之上,把信仰置于理性之上。例如,他把维吉尔选为他幻游地狱和炼狱的向导,隐喻理性和哲学指引人类认识*的途径,而把贝阿特丽切作为游历天堂的向导,说明诗人仍然局限于信仰和神学高踞理性和哲学之上,人类只有依靠信仰和神学,才能达到至善之境的经院哲学观点。 但丁对奥德修斯远航探险的英雄业绩的描绘,是《神曲》中最光彩夺目的诗章之一,奥德修斯召唤世人追求美德和知识的话语,也已成为至理名言传留下来。而另一方面,但丁又借维吉尔之口表明理性的软弱:“谁希望用我们微弱的理性识破无穷的玄梦,那真是非愚即狂。”《神曲》中抒写的保罗和佛兰切丝卡这对痴情恋人的悲剧性遭遇,凄楚动人,但丁因听到他们的哭诉而极度痛苦,以致昏厥。后世无数的画家、诗人、音乐家以这则故事为素材,创作出许多优秀的艺术作品。但是但丁又根据中世纪的道德标准,把这对青年恋人作为贪色的罪人,放入地狱接受惩戒。他还把苦行禁欲派始祖圣芳济各置于荣耀的天堂。但丁对中世纪禁欲主义和旧礼教既摒斥又在一定程度上认同的矛盾在这里充分体现了出来。 在对待封建君主的态度上,但丁也常常是矛盾的。他曾义愤填膺地谴责,说意大利没有一块干净的土地,“意大利所有的城市,到处充斥着暴君”。在《神曲》中,他对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王国的国王查理一世以及法国国王腓力普四世的罪行是痛加鞭挞的。但在但丁的*理想中,皇帝又被视为拯救陷于危难中的意大利的救星。他在《神曲》中时常提到亨利七世,认为只有这位皇帝才是能够使意大利这艘在暴风雨中漂荡的“孤舟”拨正航向,顺流而进的“舵手”,并在《神曲·天堂》里给他预告保留了一个光荣的位置。这正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弱小的市民阶级的软弱性、妥协性的反映。为了对抗专横恣肆的教会,最初的人文主义者不得不谋求王权的支持和保护。 《神曲》是一部达到很高的艺术境界的作品。但丁描写的地狱、炼狱和天堂,受到古典文学尤其是中世纪梦幻文学的启示和影响,如维吉尔在《埃涅阿斯记》中关于主人公由神巫引导游历阴间的描写,中世纪作家达·维罗纳的《耶路撒冷天国颂》、《巴比仑地狱诗》和德拉·利瓦的《三卷书》对罪孽的灵魂在地狱接受惩戒,天堂光明、幸福的叙述,都给但丁提供了借鉴。但《神曲》不像中世纪文学作品那样粗糙庸俗、虚无缥缈,诗人以丰富的想象力、精深的神学、哲学修养和新颖的构思,为三个境界设计了严密的结构、清晰的层次。他把地狱、炼狱、天堂各分为9层,蕴含着深邃的道德涵义。在描绘不同境界时,他采用不同的色彩。地狱是惩戒罪孽的境界,色调凄幽、阴森;炼狱是悔过和希望的境界,色彩转为恬淡、宁静;天堂是至善至美的境界,笼罩在一片灿烂、辉煌之中。多层次、多色调的形象描绘,表达了诗人精辟而又抽象的哲学、神学观点,又赋予这些境界以巨大的真实性,奇而不诡,精微致深,使人如身临其境。 《神曲》堪称一座多姿多彩、形象鲜活的人物画廊。作为这部史诗的主人翁,但丁本人苦苦求索的品格和丰富复杂的精神世界,刻画得最为细微、饱满。维吉尔和贝阿特丽切这两位向导,虽然具有象征性和寓意性,但仍然各具鲜明的个性。维吉尔是导师,在对但丁的关怀和教诲中,显示出父亲般和蔼、慈祥的性格。贝阿特丽切是恋人,在对诗人的救助和鼓励中,显示出母亲般温柔、庄重的性格。但丁擅长在戏剧性的场面和行动中,以极其准确、简洁的语言,勾勒出人物外形和性格的特征。在哀怨欲绝的悲剧性氛围中,诗人描写保罗与佛兰切丝卡这对恋人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品格,在阴暗、愤懑的情境中,诗人勾画教皇博尼法丘八世贪婪、欺诈的性格,无不入木三分。《神曲》中种种惊心动魄和神奇的景象,地狱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如吞噬幽灵的三个头的恶犬,飞翔于自杀者树林之上的人面妖鸟,长着三副不同颜色的面孔、三对庞大无比的翅膀的地狱王,满身污血、头上盘着青蛇的复仇女神,在但丁的笔下,寥寥数笔,便形象*真、栩栩如生地勾画了出来。他们不只是高度写实的艺术形象,而且出色地烘托了地狱各个特定环境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