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大白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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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9-14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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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4-11-23 07:44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是我小时候最早学会的一首诗,因为那时我家也有六只大白鹅。它们总喜欢排着整齐的队伍,扭着肥胖的身躯,不徐不疾地招摇过街。
从我家出发,穿过分村大道,左拐入小胡同,走到头,是一个深水湾。由于是积雨水而来,水质不怎么干净,却是灰鸭呀,白鹅呀,猪仔们的乐园。家家户户的畜牲都知道这里,也爱凑堆儿。
其实,乡亲们对各家牲畜门儿清,谁家的就是谁家的,经常一眼就看得出。可偏偏有几个不着道儿的“事儿妈”媳妇,胡搅蛮缠地要占人便宜。闹了两次,村民们便都在畜牲身上做起了记号。你家的鸭腿上系红布,我家的翅膀上绑蓝绳,连猪仔头上都点了红油漆。天黑了,如果牲畜们没回家,就要拿着手电筒出来找,通常不会丢。
后来听说村里进了贼,大家就要在农忙的时候分心了。趁太阳没落,早早从地里回来,寻到自己牲畜,赶回圈里。有的牲畜不想跟小伙伴分开,混在别人家的队伍里,这时要用长竹竿分开真不那么容易。往往要费很长时间,才能剥离开。有的实在剥离不开,只能一起赶回圈里。晚上下地回来,再从圈里抓出来,给邻居家送回去。
那时的民风多淳朴啊,现在只能在艺术化的电影里才看的到。
说回我家的大白鹅,它们可是家里的霸主,谁都不敢惹他们,就算我是主人,也经常被它们追着跑。它们成天介在院子里游荡,趾高气昂,看谁不爽就来上一嘴,不要小瞧,那生疼可够人受的。我只有在寒食这天,才会感激大白鹅,平时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北方清明这天有个特好玩的习俗:撞蛋(清明在我们那地方亦称“寒食”,一天不能开火。冷食一天,可以得一整年都有好身体的运气)。家家户户会煮一大盆的鸡蛋,鸭蛋,鹅蛋,染成红色,粉色…俗称五彩蛋,当作一天的主食。不知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规矩,撞蛋游戏的输家要将撞破的蛋当场吃下作为惩罚。所以,吃下三五个蛋的小伙伴,经常不敢轻易出战了。我呢,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家里鹅生的鸡蛋经常是常胜将军。看着对方哭丧着脸吃下整颗相当于5个普通鸡蛋大小的大鹅蛋,心情还是相当激动的。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二黑这个坏蛋,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鹅卵石,也染了大红色,我们都没认出来。结果可想而知,我也吃下了整颗大鹅蛋。味道显然没有鸡蛋来的软糯,香浓。蛋白接近透明,咬上去像是没有放糖浆的果冻,一嘴的飘忽感。蛋黄也味淡,经常要就着咸菜才能下咽。二黑有次比赛中失手丢了鸡蛋,竟然没破,引起了大家怀疑。把鸡蛋放手里掂一掂分量,便知其中奥秘。结局当然是被大家暴打,外加吃下5个鸡蛋。
爸妈自从把鹅仔培养成大鹅,没少念叨。尤其是爸爸,分分钟有想灭了他们的冲动。鹅爱闹,经常毫无防备得就兴奋起来。“呷,呷,呷”的破锣嗓,转着弯叫唤,毫不看场合跟时机。你午睡正酣呢,鹅们来上一曲,你惊惧起身,透过窗户一看,不过是只没见识的小母鸡,不知怎么惹了那祖宗;你正沉浸在好看的影视剧,或伤感呢,或紧张呢,或思考呢,突然一曲欢唱,真是提刀外奔的心都有了。
还有种情况,鹅们特别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看门本是狗狗的职责,鹅们翩翩喜欢凑热闹。不管是熟人,陌生人,只要门儿一推,一响,它们就大喊大叫,唯恐天下不乱的节奏。更有甚者,如果没有被拦在圈里,它们中的好事者,还会跟在客人脚后,时不时咬咬客人的裤脚。如果客人不老实,对他们喝斥,它们就张开大翅膀,叫的更大声,呼朋唤友的,看上去要好好招呼这个冒犯它的人,着实玻璃心,一言不合就掐。
那时候我还分不出公鹅,母鹅。只是有次回家,发现个头较大的2只被处理了,才知道它们男女有别。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公鹅经常压到母鹅身上,被不明就里的小伙伴用竹竿赶开。这时候公鹅脾气尤其暴躁,会紧追着始作俑者,估计想要报仇,小伙伴们只能吱哇乱叫地四散逃开。母鹅倒是镇静,照例扭着*不徐不疾地漫步,*一抽一缩的,得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鹅们对主人,仿佛并没有什么忠贞之说,记忆显得比较短暂。如果圈养,你得固定时间喂食喂水,它们看见人送食来,也会兴奋上一阵;如果是放养,经常就跟其他鹅群走了,尤其是在本家受欺负的。我家鹅少,只有两只公鹅,其中一只就经常啄另一只公鹅,啄得羽毛都稀疏了不少。母鹅倒是安全,没发现“甄嬛传”的迹象,表面一派和谐。每当公鹅决斗的时候,母鹅们就闪到角落去,“呷,呷,呷”地议论纷纷。这样看来,世间万物有很多共通之处啊,比如男的好斗,女的好讲。
印象中,家里就养过那一批鹅,后面零散地也有过一两只混在鸭群里养的,但都不成气候,稍微大点就抓到集市上处理了。我曾问过爸爸,怎么不养了?爸爸给的答案很简单:饭量太大,太吵。我说鹅蛋不是挺贵的吗?鹅肉也有分量,稀缺,能卖成钱。爸爸笑说:你倒是想的简单。一个鹅蛋2块钱,四只鹅,养好了,一年也就百八十个蛋,吃的饲料,操的心一减也没什么了;养不好就更不用说了。肉的话,只能进镇上的宾馆,普通小饭店收不起。镇上宾馆能有几个人点鹅啊,没人收。
说这段话时是90年代初。鹅由于吃的多,干的少,又聒噪,被无情抛弃了,即便它那么与众不同,那么意气风发,那么看似有料,那么“乐于助人”。
长大后,一直没有再接触过鹅,直到毕业后去到惠州,才又听说它:
我到过叫“鹅岭”的地方,也看过石雕的“鹅”,不过没办法分辨是“天鹅”还是“家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