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4-03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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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2-04 13:56
惜别樱桃园童道明 为了挽救一座即将拍卖的樱桃园,女主人从巴黎回到俄罗斯故乡。一个商人建议她把樱桃园改造成别墅出租。女主人不听,樱桃园易主。新的主人正是那个提建议的商人。樱桃园原先的女主人落了几滴眼泪,走了。落幕前,观众听到“从远处隐隐传来砍伐树木的斧声”……这就是契诃夫的《樱桃园》。 从《樱桃园》这部戏可以生发出种种不同的题旨来。在贵族阶级行将入木的20世纪初,由此可以反思到“贵族阶级的没落”;在阶级斗争如火如荼的十月*后,由此可以导引出“阶级斗争的火花”;而在阶级观点逐渐让位给人类意识的上世纪中后叶,则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樱桃园的消失”中,发现了“人类的困惑”。 “困惑”在哪?美丽的“樱桃园”终究敌不过实用的“别墅楼”,几幢有物质经济效益的别墅楼的出现,要伴随一座有精神家园意味的樱桃园的毁灭。“困惑”在趋新与怀旧的两难选择,“困惑”在情感与理智的永恒冲突,“困惑”在按历史法则注定要让位给“别墅楼”的“樱桃园”毕竟也值得几分眷恋,“困惑”在让人听了心颤的“砍伐树木的斧声”,同时还可以听作“时代前进的脚步声”…… 《樱桃园》里包裹的那颗俄罗斯困惑的灵魂,像是升腾到了天空,它的呼唤在各种肤色的人的心灵中激起了共鸣。其中自然也包括我们黑头发黄皮肤的龙的传人。 五十年代末,旅欧华人作家凌叔华重游日本京都银阁寺,发现“当年池上那树斜卧的粉色山茶不见了。猩红的天竹也不在水边照影了……清脆的鸟声也听不到了”。而在寺庙山门旁边“却多了一个卖票窗口了”。告别已经成为营业性旅游点的银阁寺,凌叔华女士在她的散文《重游日本》里写下了自己的“心灵困惑”:“我惘惘的走出了庙门,大有契诃夫的《樱桃园》女主人的心境。有一天这锦镜池内会不会填上了洋灰,作为公共游泳池呢?我不由得一路问自己。” 有《樱桃园》女主人心境的,并不非得是女性,也并不非得熟悉契诃夫的剧本。五十年代中期,当北京的老牌楼、老城墙在新马路不断拓展的同时不断消失与萎缩的时候,最有契诃夫《樱桃园》女主人心境的北京市民,我想一定是梁思成先生了。 时代在快速地按着历史的法则前进,跟着时代前进的我们,不得不与一些旧的但也美丽的事物告别。在这日新月异的世纪之初,我们好像每天都在迎接新的“别墅楼”拔地而起,同时也每天都在目睹“樱桃园”就地消失。我们好像每天都能隐隐听到令我们忧喜参半、令我们心潮澎湃、也令我们心灵怅惘的“砍伐树木的斧声”。我们无法逆“历史潮流”,保留一座座注定要消失的“樱桃园”。但我们可以把消失了的、消失着的、将要消失的“樱桃园”,保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只要它确确实实值得我们记忆。大到巍峨的北京城墙,小到被曹禺写进《北京人》的发出“孜妞妞、孜妞妞”声响的曾为“北平独有的单轮小水车”。 谢谢契诃夫。他让我们知道,哪怕是朦朦胧胧地知道,为什么跨入新世纪门槛的我们,心中会有这种甜蜜与苦涩同在的复杂感受;他启发我们进入21世纪的人,和复杂的、冷冰冰的电脑打交道的现代人,要懂得多情善感,要懂得在复杂的、热乎乎的感情世界中倘佯,要懂得惜别“樱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