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的结构思想 美学意蕴 急用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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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2-26 0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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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22 00:30
唐、宋以来,建筑在口头叙事文学基础上的变文、话本之类,是中国白话小说的发轫,但多数写得文白相杂、简陋不畅,就是《三国志通俗演义》,虽以“通俗”相标榜,但由于受到“演义”历史的制约,仍显得半文不白,以致有人说它“是白描浅说的文言,不是白话”(冥飞《古今小说评林》)。而《水浒传》则能娴熟地运用白话来写景、叙事、传神,比如第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的“那雪正下得紧”一句,鲁迅就称赞它“比‘大雪纷飞’多两个字,但那‘神韵’却好得远了”(《花边文学·大雪纷飞》)。因为“紧”字不但写出了风雪之大,而且也隐含了人物的心理感受,烘托了氛围。特别是在人物语言个性化方面,《水浒传》能“一样人,便还他一样说话”(金人瑞《读第五才子书法》),从对话中能看出不同人物的性格。例如第七回写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鲁智深赶来要打抱不平时,林冲道:“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而鲁智深则道:“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两句话,鲜明、准确地反映了林冲和鲁智深两人不同的处境、不同的性格:一个是有家小,受人管,只能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另一个是赤条条无牵挂,义肝侠胆,一无顾忌。《水浒传》作为一*篇小说,就是用这种在民间口语的基础上加以提炼、净化了的文学语言,塑造了一大批传奇的英雄。这不但标志着我国古代运用白话语体创作小说已经成熟,而且对整个白话文学的发展也具有深远的意义。
《水浒传》作为一部英雄传奇体小说的典范,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超伦绝群而又神态各异的英雄形象。金圣叹在《读第五才子书法》中说:“独有《水浒传》,只是看不厌,无非为他把一百八个人性格都写出来。”此话未免有点夸张,但至少有几十个主要人物,确是写得活龙活现。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它能将性格相近的一类人物写得各各不同。这正如明代批评家叶昼所指出的那样:“《水浒传》文字,妙绝于古,全在同而不同处有辨。如鲁智深、李逵、武松、阮小七、石秀、呼延灼、刘唐等众人,都是急性的,渠形容刻画来,各有派头,各有光景,各有家数,各有身份,一毫不差,半些不混,读去自有分辨,不必见其姓名,一睹事实,就知某人某人也。”(容与堂本《水浒传》第三回回评)《水浒传》之所以能将众多的英雄写得性格鲜明,很重要的一点是注意多层次地刻画人物的性格。比如写李逵莽撞,有时候也写他真率,写他蛮横;写鲁智深粗豪,有时候又写他的机智,写他的精细。这样就在“同而不同”之中显示了人物的个性特点。为了达到这一艺术效果,在具体手法上就常常故意创造类型相同的人物,描写冲突相似的情节,以犯中求避,相互映衬,“如武松打虎后,又写李逵杀虎,又写二解争虎;潘金莲偷汉后,又写潘巧云偷汉;江州城劫法场后,又写大名府劫法场;何涛捕盗后,又写黄安捕盗;林冲起解后,又写卢俊义起解;朱仝雷横放晃盖后,又写朱仝雷横放宋江等,正是故意要把题目犯了,却有本事出落得无一点一画相借”(金圣叹《读第五才子书法》),在比照中突现其个性特点。同时,小说在写有些人物时,能展示其性格在环境的制约下有所发展和变化,其中最明显的是林冲。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他,在高衙内开始调戏他的娘子时,尽管有“大丈夫屈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肮脏气”的不平,但还是怕得罪上司,息事宁人;当发配沧州时,仍抱有幻想,希望能挣扎回去“重见天日”;恶势力步步进*,他处处忍让;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时,才使他的积愤喷发,手刃仇人,奔上梁山,完成了由软弱向刚烈的性格转变。其他如杨志、武松及宋江等都可以看到其性格的流动和变化。当然,从整体来看,《水浒》人物性格的流动性多数还是表现为半截子的,并不能贯串始终,特别是大聚义后,人物大多失去原有的个性色彩。但这种性格描写的流动性和层次性,还是体现了中国古代长篇小说在塑造人物时从注重特征化到走向个性化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水浒》中的英雄好汉与《三国》中的帝王将相一样,尚不脱“超人”的气息。作者在将英雄理想化时,往往把他们渲染、放大到超越常态的地步,如鲁达倒拔杨柳,武松徒手打虎,花荣射雁,石秀跳楼等等,都带有传奇的色彩。但与此同时,作者又把超凡的人物放置在现实生活的背景上,让他们在李小二、武大郎、潘金莲、阎婆惜、牛二等市井细民中周旋;在用重彩浓墨描绘高度夸张。惊心动魄的故事时,也注意在细节真实上精雕细刻,*近生活;这样就使传奇性与现实性结合起来,增强了作品的生活气息和真实感。在《三国志演义》卷十一中赵范欲将其“倾国倾城”的寡嫂配给赵云时,子龙大怒而起,一拳*赵范,出城而去。这种常人“不可及”处,难免有点不近人情,“太道学气”。而《水浒传》在写武松面对着“哄动春心”的潘金莲的挑逗时,尽管也给人以“直是天神,有大段及不得处”的印象,但小说同时写炭火,写帘儿,写*换鞋,写酒果菜蔬,写家常絮语,直写到武松发怒“争些儿把那妇人推一交”,一步步把武松从真心感激嫂嫂的关怀,到有所觉察,强加隐忍,最后发作,写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小说在现实的情感关系和日常的生活环境中,充分地展现了武松刚烈、正直、厚道而又虑事周详、善于自制的性格特征。他是超人的,但又是现实的。
《水浒传》的情节结构是以单线纵向进行的。上半部是以人为单元,下半部则以事为顺序,连环勾锁,层层推进。在七十一回之前,小说往往集中几回写一个或一组主要人物,将其上梁山前的业绩基本写完,然后引出另一个或另一组主要人物,而上一组人物则退居次要的地位。这样环环相扣,以聚义梁山为线索将一个个、一批批英雄人物串联起来。七十一回之后,就以时间为顺序,写两赢童贯,三败高俅,受招安,征辽国,平方腊,以报效朝廷为主干,将故事贯串始终。这样的艺术结构,前半部犹如长江的上游百川汇聚,形成主干;下半部则如长江的主流奔腾而下,直泻东海。它形成一个整体,但各部分往往又具有相对的独立性,特别是前半部的连环列传体的结构形式,固然留有组织改造原有民间故事的痕迹,但也有利于集中笔墨、淋漓酣畅地描写一些主要的英雄豪杰。史进、鲁智深、林冲、杨志、宋江、武松等一些英雄之所以能“千古若活”,与此不无关系。至于后半部,情节显得松散、拖沓,多有雷同、失真之处,作者没能生动地揭示水浒英雄的悲剧精神,正如明代批评家叶昼所说:“文字至此,都是强弩之末了,妙处还在前半截。”(容与堂本第九十八回回评)金圣叹将七十一回以后内容截去,也正是从此出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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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最早的名字叫《忠义水浒传》,甚至就叫《忠义传》。明杨定见《忠义水浒全书小引》认为:“《水浒》而忠义也,忠义而《水浒》也。”小说描写了一批“大力大贤有忠有义之人”,未能“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却被奸臣贪官*上梁山,沦为“盗寇”;接受招安后,这批“共存忠义于心,同著功勋于国”的英雄,仍被误国之臣、无道之君一个个*向了绝路。“煞曜罡星今已矣,谗臣贼相尚依然!”作者为这样的现实深感不平,发愤而谱写了这一曲忠义的悲歌。
最能体现作者这一编写主旨的是宋江这一形象。宋江作为小说中的第一主角,就是忠义的化身。他的性格在既矛盾又统一的忠和义的主导下曲折地发展。他作为一个县衙小吏,能“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结交天下豪杰,但又有忠君孝亲、安于现状的习性。从“义”字出发,他“担着血海也似干系”救晁盖,也同情他们被*上梁山,但又认为“于法度上却饶不得”。“杀惜”后,他辗转避难,就是不想去水泊投奔晁盖,“上逆天理,下违父教,做了不忠不孝的人”。他劝人家落草时,也希望人家牢记“如得朝廷招安,……日后但去边上一刀一*,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一个好名,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但与此同时,贪官污吏对他的残酷*,*着他向梁山一步一步靠近。浔阳楼吟反诗,自然地流露了被“冤仇”所郁积的叛逆情绪。从江州法场的屠刀下被解救出来后,他一方面感激众位豪杰不避凶险,极力相救的“义”,另一方面也深感到“如此犯下大罪,闹了两座州城,必然申奏去了”,再难在常规情况下尽“忠”,于是他表示“今日不由宋江不上梁山泊投托哥哥去”。上梁山后,他牢记着九天玄女“替天行道为主,全仗忠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的“法旨”,一再宣称:“小可宋江怎敢背负朝廷?盖为官吏污滥,威*得紧,误犯大罪;因此权借水泊里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他坐上第一把交椅后,即把“聚义厅”改成“忠义堂”,进一步明确了梁山队伍“同心合意,同气相从,共为股肱,一同替天行道”的基本路线。就在“替天行道”、“忠义双全”的旗号下,他带领众兄弟惩恶除暴,救困扶危;创造条件,接受招安;征破辽国,平定方腊;直到饮了朝廷药酒,死在旦夕,还表白:“我为人一世,只主张‘忠义’二字,不肯半点欺心。今日朝廷赐死无辜,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盖棺论定,宋江就是一个“忠义之烈”(李贽《忠义水浒传序》)。自称为“书林”“儒流”的《水浒》作者,以“忠义”为指导思想来塑造宋江,并描写了以宋江为首的一支“全仗忠义”、“替天行道”的武装队伍。至于像叫嚷“招安招安,招甚鸟安”的李逵等,只是作为“忠义”的映衬而存在罢了。
《水浒传》在歌颂宋江等梁山英雄“全仗忠义”的同时,深刻地揭露了上自朝廷、下至地方的一批批贪官污吏、恶霸豪绅的“不忠不义”。小说中第一个正式登场的人物是高俅,他因善于踢球而得到皇帝的宠信,从一个市井无赖遽升为殿帅府太尉,于是就倚势逞强,无恶不作。整部小说以此人为开端,确有“乱自上作”的意味。这样,从手握朝纲的高俅、蔡京、童贯、杨戬,到称霸一方的江州知府蔡九、大名府留守梁世杰、青州知府慕容彦达、高唐知州高廉,直到横行乡里的西门庆、蒋门神、毛太公、祝朝奉,乃至陆谦、富安、董超、薛霸等爪牙走狗,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把整个社会弄得暗无天日,民不聊生,不反抗就没有别的出路。于是,一批忠义之士不得不“撞破天罗归水浒,掀开地网上梁山”。《水浒传》作为一*篇小说,第一次如此广泛而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并揭示了“奸*民反”的道理,是很有意义的。但作者在这里要强调的乃是这样一个悲剧:“全忠仗义”的英雄不能“在朝廷”、“在君侧”、“在干城心腹”,而反倒“在水浒”;“替天行道”的好汉改变不了悖谬现实,而最后还是被这个“不忠不义”的社会所吞噬。“自古权奸害忠良,不容忠义立家邦。”作者在以“忠义”为武器来批判这个无道的天下时,对传统的道德无力扭转这个颠倒的乾坤感到极大的痛苦和悲哀,以至对“忠义”这一批判武器自身也表现出了一种深沉的迷惘。
“忠”与“义”从来就是中国古代儒家伦理观念中的重要范畴,自宋元以来在社会上特别流行。北宋末年,当*的朝廷无力抵御外族入侵的时候,各地的“忠义军”风起云涌,朝廷亦不得不颁布了忠义巡社制度。历史上宋江起义的性质,有待于历史学家去慎重讨论,但它作为“街谈巷语”在民间流传,则越来越清楚地涂上了“忠义”的色彩。龚开作《宋江三十六人赞》,就称宋江“不假称王,而呼保义”。到《大宋宣和遗事》,“宋江为帅”等36人就是“广行忠义,殄灭奸邪”的英雄。元代的“水浒戏”,普遍把宋江写得有别于方腊之流:“则俺那梁山泊上宋江,须不比那帮源洞里的方腊”(李文蔚《同乐院燕青博鱼》),“忠义堂高搠杏黄旗一面,上写着‘替天行道宋公明’”,“梁山泊上多忠义”(佚名《争报恩二虎下山》)。《水浒传》的作者就沿着这一长期形成的思维格局写成了一部“忠义传”。全传本《水浒传》第五十五回说:“忠为君王恨贼臣,义连兄弟且藏身。不因忠义心如一,安得团圆百八人。”显然,“忠义”中有“为君”而符合封建统治阶级利益的一面,故难怪“士大夫亦不见黜”,但在“忠”字中也包含着“保境安民”、“杀尽贪官”等爱国精神和民本思想;对“义”字的强调,更反映着社会道德规范的变化。传统的农业社会十分重视维护宗法关系的基本规范“孝”。“孝”在《水浒传》中仍然占有突出的地位,但对于那些离开土地的市民。商人等“三教九流”的人来说,维护异姓关系的基本规范“义”显得更为重要。因此,小说讴歌“仗义疏财,济危扶困”,不仅仅在一般意义上反映了下层群众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戮力相助”,而且更深刻地反映了由于城市居民、江湖游民等队伍的不断扩大,社会道德规范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总之,“忠义”的内涵本身就十分复杂,它以儒家的伦理道德为基础,但也融合着包括城市居民和江湖游民在内的广大百姓的愿望和意志。它不是蒙在《水浒》外面的一层道德正义的保护色,而是能使小说被当时社会各阶层普遍接受的基本精神。
当然,作为一*篇小说,其故事又在民间经过几代人的不断积累和加工,全书的思想内涵就显得丰富复杂,并非“忠义”两字所能概括。长期以来,广大群众之所以喜爱这部小说,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由于它歌颂了英雄,歌颂了智慧,歌颂了真诚。《水浒》中的不少英雄都是“力”和“勇”的象征。他们空手打虎,倒拔杨柳,杀贪官污吏,拒千军万马,一往无前,“敢于大弄”。他们智取生辰纲,三打祝家庄,神机妙算,出奇制胜,其斗争的计谋与策略,实可与《三国志演义》相媲美。特别是当这种勇力和智谋表现在为百姓抱不平、申正义时,更能引起广大群众的共鸣,鲁智深的“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武松说“从来只要打天下硬汉不明道德的人”,都由于建筑在保护弱者的基础上而更加激动人心。小说中的李逵、阮小七、鲁智深等一些人物,不拘礼法、不计名利、不做作、不掩饰,“任天而行,率性而动”,保存了一颗“绝假纯真”的“童心”,与那些被封建理学扭曲了人性的“假道学”、“大头巾”的虚伪做作、心胸狭窄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以致晚明的批评家李卓吾、叶昼、金圣叹等纷纷称赞他们是“活佛”、“上上人物”、“一片天真烂漫”、“使人对之,龌龊销尽”。这也说明了《水浒》所反映的这种精神带有一定的市*识,与后来涌动的个性思潮息息相通。至于小说反对钱财的积聚与贪求,强调“疏财”以成“义士”;追求“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盘分金银”,“图个一世快活”;向往兄弟间“交情浑似股肱,义气真同骨肉”,都或多或少地带有一些市民的思想和感情,使小说蒙上了一层特殊的江湖豪侠的气息。
但是,《水浒传》的题材毕竟有它的特殊性,不管作者如何极力把它拉入“忠义”的思维格局,以及故事在流传过程中羼入了多少市井细民的意识,作品最终还是在客观上展示了我国封建社会中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农民起义。尽管领导这支义军的主要领袖并不出身于农民,且在思想上打着“忠义”的烙印,但也不能否认其中有些领袖出身于“庄稼田户”和其他下层劳动人民,他们有一种“兀自要和大宋皇帝作个对头”的气概和“杀上东京,夺了鸟位”的思想,更重要的是梁山义军的基本队伍是一大批庄客佃户、农民渔夫。这正如第七回结尾处所指出的那样:“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父舟中插认旗。”他们在官*下造反,组织武装队伍,提出*口号,开展军事斗争,以与封建的国家机器相对抗。这就清楚地规定了梁山义军的基本性质是农民起义。小说作者站在造反英雄的立场上,沿着“乱自上作”、“造反有理”的思路,揭示了封建社会的基本矛盾,艺术地再现了中国古代农民起义的发生、发展和失败的全过程,并从中总结了一些带有规律性的东西。这在整部中国文学史上是十分罕见、难能可贵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水浒》是一部悲壮的农民起义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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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11-22 00:31
研究《水浒传》主题,绕不开忠义堂前那面“替天行道”杏黄旗。尽管某些不辩历史实录和文学叙事之差异的学者把“替天行道”当作北宋末年宋江起义自相“标榜”的“口号”。但实际上,“替天行道”却最早出现于元代水浒杂剧当中。就现有的资料来看,元代水浒杂剧是“水浒话语”历史发育过程中一个有着承前启后作用的重要阶段。
“替天行道”还是宋元时代下层民众主体意识觉醒的艺术折射。宋以来,中国传统的社会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其中最重要的是自然经济向人文经济的历史性转变。从农业劳动生产率的大幅度提高,遍及全国的都会、城镇、市井生活的繁荣,从行商坐贾的贸易往来,到勾栏瓦舍的书会杂剧,从升官发财之竞奔,到宴饮狎妓之消遣,不仅极大地刺激了下层民众追求奢侈享乐生活的物欲,也引发了市井社会对人生意义的普遍关注与思索。与此同时,社会下层民众的基本构成也在发生着根本性的变化。宋代就有一些知识分子开放弃为官、聚徒讲学之风,与下层民众有了更多的思想联系。入元以后,广大汉族知识分子入仕无门,科举路断,其社会地位仅仅略高于乞丐而低于娼妓,这就打破了文人儒士充任统治阶级思想家的历史梦想,迫使他们或闲适自遣、诗酒为乐,或自觉融入梨园书会之中从事商业性的创作演出,成为社会下层民众感受时代冷暖、渲泄郁闷忧愤最敏感的神经末稍和思维器官。也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我们说“替天行道”的提出标志着作为被统治阶级的社会下层民众主体意识的觉醒,标志着他们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家。
“替天行道”连接了小说在阶级意识层面上的不完整性和相互矛盾性,作为内在的精神线索把个人行侠、会合聚义、接受招安、平辽征腊等几大板块,贯穿聚合为整一性的叙事结构和反贪官的叙事表象,并为仇官反叛情绪、正统忠义道德、落魄士人心态、豪侠刚险欲结、市井福乐渴念等这样一些互不联结、甚至相互排斥或否定的阶级意识,提供了一个共同存在于其中的诗性话语空间。换句话说,正是这些原本互不搭界,甚至相互排斥或否定的阶级意识在“水浒话语”主体审美心理上的融合、互渗与奇变,才凝结成“替天行道”的存在,创造出《水浒传》的诗性话语结构。
因此,在诗学功能层面上,“替天行道”使到《水浒传》成为哲学意蕴的丰富深邃性与美学内质的新颖独创性互为因果的共生体,从而以其巨大的思想情感魅力,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前往探险览胜。
《水浒传》这样的优秀文学作品,决不是某种既定思想意识的真实再现或艺术表现,而直接就是思想深邃性与情感新颖性互为因果的独特唯一的诗性话语。只有认识这一点,才能看到文学在整合性的思想文化史上与哲学、史学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才能在不失去文学之为文学的文化特性前提下,把打通文、史、哲由幻想变为学术研究与理论建构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