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3-10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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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12 23:19
你是否在某个瞬间怀疑过,周遭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愿早起的清晨,困顿中睁开眼睛,做着平日早上常规的流程,起床、洗漱、吃早饭......不知道在哪个环节里,你觉得不对劲,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另一个梦境里。于是费力叫醒自己,再次撑开沉重的眼皮——然而这一次,真的不是另一个梦么?
如果窗外明媚的阳光,桌上诱人的事物,爱人深情的目光......所有那些关于快乐、幸福、痛苦、悲伤的回忆,都不过是一场梦,又该如何?
人生如梦。即使明知是梦,多少人宁愿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梦与现实之间,仅仅是闭眼与睁眼的区别吗?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是一个永恒的疑问。
笛卡尔之“思”,从这样的疑问开始。
人们常说“眼见为实”,然而每个人都有被感觉欺骗的经历,“眼见”也未必“为实”。
有水的玻璃杯中的筷子,看上去是弯曲的;空中的明月,看上去只有弹丸大小。
孩子们经常问的令父母头疼的问题:“既然太阳比地球大,可是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小?”
更不用说水凝结成冰,这种形态的改变给感官带来的冲击了。
在《形而上学的沉思》里,一个蜡块像砸中了牛顿的苹果,给了笛卡尔怀疑的入口。
把蜡块靠近火,蜡块开始变形、变味、变色,最后没有了形状,变成了液体,但这块蜡还是蜡。
但蜡的身体早已不是之前看到的样子了。
笛卡尔假设有一个*而强大的魔鬼,能够营造出各种虚假的幻象,让我们周身的一切都变成虚幻。想来如果笛卡尔时代有如今的虚拟现实技术,可能笛卡尔就不需要费尽心力用一个魔鬼来说明问题了,毕竟在笛卡尔的时代上帝还是崇高的,不能用上帝举例子——上帝是不会欺骗人类的。
在这周遭的错觉、幻觉,甚至癫狂中,即使一切都是被营造出来的,只有一件事是无法编造的,也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我在怀疑。
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在怀疑着“我”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中的这个怀疑本身,必然是真的。
怀疑,是笛卡尔之“思”的一部分。于是,笛卡尔得出了那个著名命题——我思故我在。
I think, therefore I am. 拉丁语是Ego cogito,ergo sum.
笛卡尔说,
我思故我在,是笛卡尔的第一判断。
判断,不是证明。
笛卡尔之前的证明是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式的,而我思故我在,则是一个反思判断。
这个看似明确的判断,被很多人引用起来很顺口的命题,其实有着很多模糊的含义。
“在”是什么呢?
很多人会理解成存在,实际上,笛卡尔的“在”远比“存在”的意义更深远。
中文翻译的“在”,在笛卡尔的原文里,是“是”的含义,是英语里的系动词“be”。中文里,“是”后面总会有个什么,我是歌手,我是演员,我是爸爸,我是女儿,不是加职业就是身份。
但笛卡尔的“在”,是“是”本身。
我思故我在,更贴切的翻译其实是,我思,我是。
“是”,后面不加任何东西,没有任何规定性。
“我思”,让“我”成为“我”。
不是歌手的“我”,不是“演员”的我,不是“爸爸”的我,不是“女儿”的我,不是员工的“我”,不是正在做某事,或者从事某种职业,有着某个身份的“我”,而是正在“思”的“我”。
说来简单,仔细想来,有多少人知道“我”是谁?抛开那些身份、职业、关联,“我”是谁?
很多老年人,喜欢围着儿孙转,如果不让他们插手儿孙的事情,他们就无所事事,似乎人生只为孩子而活,因为对他们而言,只有“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这一种身份。
特别是退休之后,原本的职业身份不在,只有亲情关系这一种身份了,剥夺了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是剥夺了全部。
他们,从不曾体会“我”是什么,“我”需要什么。
从这个意义上,那些能在老年跳广场舞、唱歌、参与各种活动的老人们,是值得肯定的。
至少,他们知道“我”的需要。
至于广场舞的扰民问题,那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
只有“思”,才有“我”。
心理活动、感受、体验,都是“思”。
思之外,一无所有。
思无形。
我“在”,是说“我肯定是思想者”。
笛卡尔说,“凡我们清晰明白领悟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也是笛卡尔喜欢数学的原因,他那著名的笛卡尔坐标系曾是多少学生的噩梦。
无论在睡梦中还是醒来,1+2都等于3。
数学从不会欺骗自己。
思,需要的不是眼睛,而是洞察力。
广义的“思”,是精神。
笛卡尔判断,人类精神的真正本性在所有理性那里是完全一样的,“思”本身,没有高低。这种观念孕育了法国大*的人生而自由平等被看作天赋原则的理念。
笛卡尔的“思”,含有直觉和理智两种因素。
后世称笛卡尔是理性主义者,帽子有点大,因为在笛卡尔那里,直觉是基础,演绎推理则是方法。笛卡尔的方法是融合了直觉与演绎的,后来,理性主义者将后者发扬光大,而现象学则专注于前者。
“我思”的交流和传达,则依赖于语言文字。
语言的界限就是思维的界限。
传递“思”,需要语言。
日常语言并不能表达笛卡尔的哲学语言。日常语言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词达不到事物本身。这不是何种语言的问题,而是日常的思维与哲学思维之间的问题。
例如生而为人,那么从什么时候算“生”呢?胚胎卵子?呱呱落地?笛卡尔为日常语言的词不达意而担忧,他需要一种具有普遍性意义的语言,一种不受梦的制约的哲学语言。有新的词汇,新的规则。
这也是为什么康德、黑格尔等成体系的哲学大家的文字看起来那么艰深的原因,日常语言对于他们的思维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笛卡尔此举,意在不依赖于传统,其实也没有传统可以依赖。笛卡尔不想重复古人,他说
笛卡尔之前的哲学家是经院哲学家,即使出现奥古斯丁、托马斯阿奎那这样的开拓者,但当时大多数哲学家进行的是基于圣经对上帝和天使的争论,确实对哲学本身意义不大。
笛卡尔要把哲学研究当作一次亲身历险,到达那事物最诡秘之处。
因此笛卡尔在书中,创造了很多新词,包括“骗人的魔鬼”这种日常的语言。对于笛卡尔这样具有博学的哲学史知识和数学知识的人来说,这不是问题, 历史 也证明,他成功了,并开拓了新的哲学路径。
可悲的是,笛卡尔的这种创造,却给很多人以哲学只需要体验,不需要积累,不需要逻辑,不需要知识的错觉,直到今天这样的人依然不少,只要看看“世界哲学大会”那些“通天哲学”“全能哲学”的提出者们就知道了。
难怪康德说,在哲学领域里最难区别天才和骗子。
其他领域又何尝不是呢?
好在,笛卡尔是前者。
区分了“我思”和“我在”,实际上也就是区分了灵魂与肉体、心灵与身体。
灵与肉,心与身,是中世纪哲学的核心话题之一,也是笛卡尔不得不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