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9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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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26 05:45
读过迟子建的中篇《雾月牛栏》,从此走进她构筑的小说世界不能自拔。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一个关于鄂伦春人的故事。一个萨满在丛林深处的火堆前跳着神舞的故事。一个带着神灵在雪地里不停地迁徙的故事。 读这部小说,我最深的感受是人与自然的身心交流。人不是自然的主体,人和自然都是客体,或者说都是主体,它们之间没有主仆之别,没有主次之分。因为自然之中有神的存在。神惠及万物,包括人。这是鄂伦春人的生存姿态,也是他们的生活哲学。一种简单却很伟大的哲学。他们穿梭在丛林深处,虽然活着不易,但他们懂得自然和神灵一样也活得不易。他们让驯鹿晚出早归,向自然索取应该属于自己的猎物。如果猎到了熊等重要的野兽,他们在通过仪式送走它们的灵魂,因为灵魂不能被玷辱,不能被消费。在神和灵魂的庇护下生活,他们安详,充实,坦然,无所畏惧。尽管他们不是一个乌托邦的社会,彼此之间也同样有爱恨情仇,但他们永远都会将权力供奉给神,以及代表着神的意志的萨满。 遗憾的是,现代的文明正在改变这种生存方式。他们要让驯鹿远离丛林,远离新鲜的苔藓,远离自由无束的岁月;他们还要让山民们过上“舒适”的生活,看上电视,用上电灯。然而,没有了自由的圈住生活,驯鹿迅速陷入了焦虑;而看不见星星的夜晚,鄂伦春人再也找不到香甜的梦境。迟子建以她温婉的叙述方式,展示了鄂伦春人的困苦、迷茫和感伤。他们似乎没有了魂魄。无疑,这也是现代人生存的一种尴尬,或者说是一种悖论。至少,我们现在还看不到有更好的手段来解决这种悖论。 迟子建在这本书中,全方位展现了世代在白桦林与茫茫雪原间繁衍生息的鄂温克部落中的男男*,他们的恩怨情仇、生老病死。这些生来漂泊的游牧者在书中挥洒着最接近人类本原的人性,胸中漾动的是火般炽烈的情感。长久游牧生活带来的漂泊无依反而激发了人与人之间更强烈的彼此依赖,他们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有着现代人无法理解的价值观,也有着现代人早已迷失的真诚。部落里跳神的萨满、冰天雪地间人与自然的对抗、情与欲的纠结撕扯、生命的世代轮回……使整部作品笼罩在浓厚的魔幻色彩里。通观全书,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迟子建为书中众多人物“设计”了各种各样的“生”,伴随着的便是结局迥异的“死”。这些不掺杂太多社会因素的生死,固然或曲折或惨烈,伴随生死的某个故事段落或许令人欣喜若狂或扼腕叹息,但这一切放在整本书里,放在“我”九十年的漫长生命记忆中,就仿佛自然界的寒来暑往,显得如此顺理成章,甚至波澜不兴,完全湮没在时光中,镶嵌在迟子建的笔触起落间。 评论家谢冕曾这样评价迟子建的小说:“向后退,退到最底层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负悲剧的边缘者;向内转,转向人物最忧伤最脆弱的内心,甚至命运的背后。然后从那儿发出倾诉并控诉,这大概是迟子建近年来写作的一种新的精神高度。”用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上,应是同样合适。也许,唯有真正获得自由的灵魂,才能塑造出同样具有自由的灵魂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