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8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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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2-06-22 19:32
口述史也可以是一种应对艺术,它可以和正史保持距离,让人们知道有另外一种历史叙事,让听众和观者在说拉弹唱中,在群体效应里,感受一种面对面的亲近和共鸣。口述技艺来自对人类自己器官的反复练习,不需要识字,不需要专门的学院教育,也不需要城市里那一整套从小学到大学、从本科生到博士生的层级化的知识体系、教育制度和学位制度。不需要昂贵的学费,不需要全国统考,也不需要自己器官以外的那些“身外之物”,如电脑、教室、图书馆之类的“硬件”。讲口述史让人直接观看操演者对自己的器官熟练支配,让人领略何谓“刺刀见红”,观众可以用自己的器官和感知来体验表演者的技艺,谁的技艺高,谁的技艺低,一目了然,不会被造假者钻空子,也用不着专家小组来评审,更用不着*来颁发学位。
口述史不像文字史那样有出版的苦恼,也没有文字式的强势主义,可以用英语操演,可以用汉语操演,可以用瑶语操演,也可以用哈萨克语操演。它的“市场”取决于听众,不取决于惟利是图出版商。用少数民族文字出版著作是让人烦恼的事情,市场小,出版社为难;而用少数民族语言操演口述史却让人赏心悦目,身心共鸣。
口述史表达的是个人和社会对事件表述,表述的是特定场景下的时空,表述的是亲身经历和肺腑心声,这样的表述和表述内容不存在性别之分和年龄之分。
口述史容易超越民族、种族、国家、主权、性别、年龄等等现代“分类技术”的控制,摆脱建立在科学话语上的知识监控,只要听得懂,看得明白,就成为参与者,成为操演、社会行动和社会记忆的一部分。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识字者来说,口述史只有在文本化之后,才能在学术界实现价值——我们采访口述史的目的恰恰是把它写成文字、出版发行,在用文字形式颂扬口述史价值的同时,无意中使它脱离了时空语境,失去了真人真事的鲜活,没有了面对面的亲切。这是无可奈何的悖论。但是,不管怎么说,口述史本身终究是人类学者的宝,它拥有文字史不拥有的价值,自有它存在和被研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