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9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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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9-13 18:16
《少年巴比伦》主题思想:从荒诞和戏谑中救赎与启蒙。
作品《少年巴比伦》中,巴比伦最简单的解释是堕落的繁华,“它试图给一个城市、一个时代,乃至一个人经历过的日子贴上标签。
《少年巴比伦》作品切入的年代——20世纪90年代,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纷繁复杂、山雨欲来的特殊时代。上一代人那种虚无*的硝烟散尽,只剩下空洞的回忆和年迈的苍凉,路小路的父亲路大全、路小路的师傅老牛*便是这一代人的主要代表。他们已经人到中年或者暮年,青春、*早已退潮,麻木的神经与灵魂在机械死板的工厂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得过且过。而路小路们正处于生命的上升阶段,迫切渴望从他们手中接过生活的接力棒,在一腔热血与满腹抱负中实现心中的渴望。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落后的教育并未为路小路们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们中的大多数注定与大学无缘,只能在工厂中度过一生。
20世纪90年代就是快速的转型的年代,是精神无法跟物质比翼齐飞的年代,是个人无法跟上时代步伐的年代,是内心与身体节奏不合的年代,也是世界逐渐脱离人类以为的“控制”而自行远去的时代。在时代的飞速旋转面前,每个人都会产生过山车一般的晕眩感,哪怕是路小路这样的叛逆青年也会觉得力不从心。一切都有如光与影一晃而过,那些来不及清理的感受,那些来不及告别就结束的恋情,那些相见与别离,一切都化成转瞬即逝的怅惘与回忆。在这样一个转型时代,人类的理性所带来的狂妄开始显露出来,精神与物质之间的鸿沟使人越来越显示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也使得人越来越倾向于向物质臣服,而青春所携有的反叛力量使这一切触目惊心——“我和我身边的世界隔着一条河流,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是神经*。”这条河流既通向叙述者的日常生活,也通向这一代人的历史和精神世界。路小路在时代中的无所适从,与周围空气的格格不入,他的迷惘与惶惑都是这一代人的共同经验。
工厂生活里充满了怪异的等级制度和各种不成文的规则,弱肉强食是被广泛承认的生存原则,欺负人和被欺负的人都不再自觉自己在做什么,不思考原因也不抱怨苦难,视为理所当然,想不到去反抗,更不提去改变。就在这样一个繁复森重的圈子中,按部就班,甚至活的有滋有味。与此同时,在没有人想到改变,以及有能力去改变的规则下,又充满了人情冷暖。友情,师徒情,爱情,化工厂的人们就像是在地面上爬行的蚂蚁,默默爬行在一条既定的路线上,不悲哀不愤怒——因为他们想不到有别的路可以爬。而路小路的痛苦正来源于此,他不想走这条既定的路,却也爬不出去,他唯一能做到的是止步停下,连逆行也做不到——无论他怎么挣扎,化工厂的生活从来没有变过,将来也不会因为他改变。这个怪圈让路小路网罗得几乎窒息。他知道漠然、无所事事不好,也害怕自己麻木沉沦,但又不知该如何挣脱,也想象不出改变之后自己的样子。他既憎恨化工厂,又怀念化工厂。这种复杂的情感使得作品营造出了悲剧喜剧交加的效果:痛苦和不幸成了调侃的对象,即以喜剧的形式表现悲剧的内容。于是这造成了一种特殊的幽默风格——玩笑总开在我们自己身上。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荒诞的世界,我们还固执的希望把适合我们的目的和意义附加到一些事物上,这些事物却要么是偶发的,要么是所拥有的目的和意义远非我们能提供的。于是生活就成了一个玩笑——这是一个既承认,又表现出荒诞性,并将其全部包涵其中的人类所渴望的形式。
在小说结尾,路小路在工厂附近看到一只狗咬了一个小孩,于是路小路拿了颗枯树枝去追打那只野狗,狗被*到绝路了反身扑咬他,于是他又被狗追了回来。接着他又捡了一根钢管,再次尾随它追去。这样来来回回跑过了化工厂数次,站在厂门口看热闹的人从几个变成了几十个。“那一瞬间,我与这条野狗心意相通,它在问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它说,老子就是要打死你。后来我觉得,它问了我一个更深奥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活着?’我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由一条疯狗向我提出,也不知道究竟谁得了狂犬病。我扔下钢管,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如此荒谬的,在这个世界上跑过来跑过去。”这里其实正是整部小说的真正用意。路小路听到了这个问题,可是更多的路小路依然在这个世界上荒谬的跑过来跑过去。
青春的救赎
路小路这株生命之花注定要在工厂中凋落的话,那么他显然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白蓝,这个在他生命中像姐姐一样的女性给他即将沉沦的灵魂重新注入了活力和*,让他在污浊腐朽的环境中找到希望和力量。这个白衣飘飘的女孩一出现便令路小路眼前一亮,从而激发他情感的萌动,这种萌动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彻心彻骨的迷恋。在一次卸水泵时,路小路受伤被送到了医务室,他在这里又邂逅了白蓝,这一次,白蓝的形象更加清晰了,她在路小路心中的地位也更加明晰了。路小路在白蓝身上找到了一种心灵的皈依,她对路小路表现出的既关心又严厉的态度正是路小路青春启蒙过程中所必须的。随后,在送德卵去救治的三轮车上,路小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白蓝,恋爱是与青春相伴而生的命题,恋爱也是启蒙青春最有力的方法。在熟悉之后,白蓝不止一次地劝说路小路去读书,也正是在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路小路最终报考了夜大。白蓝的目光是敏锐的,她不希望看到路小路在工厂十年如一日地这样老去,希望路小路通过读书寻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这是她对路小路青春启蒙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有这个,路小路最后恐怕也不会毅然决然地辞职,到远方寻找自己的人生。
比之生活启蒙更为重要的显然是情感启蒙:白蓝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献身精神,不断地为迷茫失落中的路小路指引青春方向,帮助路小路穿过人生的荆棘,将一路尘埃荡涤,在历历往事与依依真情中,圆*满地庄严自己的青春岁月。即便是最后白蓝离开了,路小路也不再迷失方向,而是继续沿着白蓝为他启蒙的方向迎着白蓝为他编织的晨光一路向前。青春就像树上的叶子,夏日在枝头沙沙作响,秋天落到地上,踩上去有嘎吱声,沙沙声很美,嘎吱声也很美,而两种声音都是青春的回响。在这里,作品触及到了许多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因为这种经历和感情是人类所共有的,不会因为生命个体的不同而消失或隐退。
爱情的救赎
路小路和白蓝之间演绎了一段清新、简单的恋爱故事,有感动,有误解,更有悲伤。作品的情节其实比较简单,复制到那个年代许多人身上都成立。作品写的是路小路们的可遇之哀和可求之伤,然而其中所蕴含的怅惘和疼痛却是引起一代又一代人共鸣的普遍感受。在久远而清晰的青春年代,欣喜与无奈构成了当时的基本轮廓。
《少年巴比伦》就是那刚刚转身隐去的20世纪90年代留在20世纪70年代生的一代人的心灵遗响。 叙事策略
一、回溯性叙事
《少年巴比伦》是一种回溯式写作。单纯的过去时写作可以令小说人物主导性格的形成、成长方向的演进和小说的叙述轨迹,朝着一个明确的方向行进。回溯式写作则带有缅怀和感发的双重意味,对人物未来的发展路径未必有清楚明晰的洞见,对过去发生的人和事既饱含真诚的怀旧和深刻的自省,又因为成长了以后的那个主体时时参与,自身的零距离沉湎和旁观者的远距离调侃交叉呼应,因为多重视角的叠加和缺少方向感的规约,叙事比较自由和直观,具有强烈的情境化特征和生命现场感。
《少年巴比伦》可以看成一篇成长小说。从成长小说的叙事模式看:“成长小说主人公独自踏上旅程,走向他想象中的世界。由于他本人的性情,往往在旅程中会遭遇一系列的不幸,在选择友谊、爱情和工作时处处碰壁,但同时又绝处逢生,往往会认识不同种类的引领人和建议者,最后经过对自己多方面的调节和完善,终于适应了特定时代背景与社会环境的要求,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二、隐喻式青春
小说开始和结尾处的“巴比伦”更像是一个隐喻,暗指青春时代的传奇色彩和精神围城。在路小路*被抓、小噘嘴坠落井下,以及女工自杀三个事件中,那种渴望飞翔的姿态,以及最终必然要剥去全部的装饰,回到最残酷的生活本身的现实力量,与成长历程中复杂的心理体验,单纯的情感经历交织在一起,构成了青春渐已枯萎的缤纷色彩,这种色彩的的绚烂与凋零读后令人反复暗自唏嘘。对路小路来说,青春不仅仅意味着一段黯淡的虚度光阴,它还让路小路在虚度中成长、欢笑,感受友情,体验爱情。
那些欢愉和感伤多半是非理性的,清晰地追问人生而脚下却是迷途。站在青春的某一处猝然回眸,眼中竟是满满的伤痕。多年后回顾渐渐瓦解的成长过程,路内似乎更愿意躲在暗处,把路小路青春的恩怨情愁摆放得井井有条,宁肯别人看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也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完全敞开。所以,这里的青春书写是隐喻式的。
总之,《少年巴比伦》这个故事是一个双重人生的故事,是一个成长的故事,也是一个回溯的故事。路小路有个心理原型,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清楚地认识到那种内心和外表的分歧。小说采取了一个倒叙事的结构,它从一个似乎真实的场景开始,然后进入一个有些恍惚的倒叙当中。给读者的感觉反而是那个当年更真实,这是一个在成长了以后不期然之中遭遇真我的故事。也许有些时候小说的主人公在尽情表演,也许有些时候小说的主人公在小心敞开自己,但在更多的时候,路小路在迷失之中。就在生命的某一个时刻,在身心分离而又合一的某一时刻,他遭遇到真实的自我,遭遇到个体生命的本真,凝结在路小路个人身份中的不明确,暧昧,焦虑,艰难,而这种与外在世界无法达成和解的焦虑,最终却变成了成长之后的身体内外的合一。
叙述结构
1、城市书写:路内的巴比伦即是他虚构的戴城,而这个戴城以及戴城里的人物又具有一种极致的真实感,这不得不归功于他对于20世纪90年代中国二三线城市印象的回忆和书写。而从艺术层面来看,路内的《少年巴比伦》具有明显的大众化倾向,语言过于粗鄙,从行文线索来说,虽然作者创造出张小尹这个人物来贯穿全文每一个故事,但*的叙述线索分散杂乱。
2、心理体验:故事一开头,路内就直接展露了自己的心理状态:“悲观者无处可去”。当外界环境与内心所想发生激烈的冲突时,路内本应该像郁达夫一样用感伤阴郁的口吻来表达内心苦闷,但他却用反讽戏虐的笔锋叙述了一个个“悲观”:他未如愿以偿当上营业员而悲观,为自己不小心看到李小燕的奶奶的*致使其跳楼自杀而悲观,为高考失利而悲观,为进糖精厂当钳工而悲观。但隐藏在洒脱不羁表面之下的是作者无奈痛苦的情绪:“当年我站在桥上真是伤感极了,我的化学课代表继承了我的遗志,去做营业员。当然,遗志是说我死了以后的志愿,我当时的心情和死了也差不多。我把自行车停在桥上,走到桥栏杆边上,像很多年后一样探出身子,躬成九十度,面向浑浊的河流。一瞬间,河水填满了我的视野。”路小路的青春不是自己的青春,而是父亲一辈的青春,被无形命运掌控的青春。
文中多次用心理化的语言表达内心情感,对爱情的伤痛体验最为引人瞩目。路小路回首与白蓝的感情,这样感叹到:“我说,很长一段日子,我都认为自己无人可爱,所以只能爱你。我为这种爱情而羞愧,但在这样的旅程中我无法为自己的羞愧之心承担责任,假如无路可走,那不是罪过。但我也不想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你,你既不在此岸也不在彼岸,你在河流之中。”路小路这时是想与白蓝以及青春爱情划清界限的,但是十年后再次偶见“失忆”的白蓝,路小路又发出了感慨:“你在河流中看到岸上的我,这种短暂的相遇,你可以认为是一种告白,我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可去所以又撞见了你。”情不知从何起,一往情深的路小路就这样固执地回忆并守护自己的青春爱恋,这不能不说是对爱情充满绝望尽头的偏执,伤感之情并未随着时间停止,它一直在蔓延。不能忘记那就只有坦然承认并接受,在坐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路小路用面带微笑着流泪式的心理回忆青春,他的内心已经成熟并破茧成蝶。
3、人物启蒙:在绝大部分男性的叙事中,女性很容易就简单地沦为被看的对象。她们的善良、柔软和*都是男性有意识的歌颂对象,尽管这种歌颂背后可能别有用心,但是语言的奴役是世界上最难设防的,语言无所不在,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担当着语言的奴隶。
在《少年巴比伦》中,男主角路小路第一次见到女性的身体是李小燕的奶奶的“麻袋片”——“她胸口空荡荡的,一对乳房像两个风雨飘摇的麻袋片在众人眼前晃悠,麻袋片配上主人那中惊慌失措的脸,很像一场失败的春梦。”一具衰老的毫无性别感可言的身体,却仍为她那既丧失了性能力又不能给人性想象的主人带来了自杀的命运,这种荒诞不遗余力地给一位懵懂的男性以幻想的打击,这就是20世纪70年代最初最真的身体启蒙。
路小路一到工厂就跟师傅学习应对女性的经验,师傅将工厂里的女性分为阿姨和老虎,但凡有一点女性的特征的人都归为阿姨,这也是大部分小姑娘的必然归宿,而像师姐阿英那样变成老虎也是难免的甚至是必然的。
“白蓝在路小路眼里一会儿温情,一会儿残忍;而路小路在白蓝眼里一会儿崇高一会儿暴力。”这是不同的两代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隐痛,这些隐蔽的忧伤和*构成了一代人的精神史。